“我一直都在这里啊。”他转过头对我笑,阳光照在他青春洋溢的脸上,我至今都能回忆起他脸颊上被镀成金色的浅浅的绒毛,还有那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其中有一颗特别地亮。
我很想和他接吻。他的嘴唇,他的气息,他的眼神,都让我情难自已。可是这是在八木家的长廊上,院子的石柱后面已经挤了两个好奇的脑袋在张望着这边,其中一个还在对我挤眼睛。我一眼就认出了他,新八。
我忍住跟他打招呼的念头,担心会给他带来麻烦。宗次郎却毫不在意地拉着我,走到他们面前,摊开手掌,指着我介绍:“这是史密斯。”
那两人笑嘻嘻地跟我点头。
“永仓新八,很久不见啊,西洋来的小姐。”新八冲我摆手。
“原田左之助,”另外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挠着头,说,“我听麻纱说起你了。”
“你们好。”我学着日本人的样子规规矩矩地鞠躬。
原田左之助脸上全是惊奇的神色,新八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胸口,得意地说:“怎么样?跟你说了吧,她学了不少我们的东西。”
宗次郎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准备带我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问:“平助那家伙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没有。他从昨天就一直待在新德寺伊东那里。”原田皱着眉头,还想说点什么,新八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到原田的肩膀上,敲了两下,说:“都是北辰一刀流的嘛,走得近也不奇怪。”然后他像是有所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宗次郎静静地站了一会,说:“不用担心,土方先生那边已经说好了的。”
“总之,你要是看到一个脸比女人还白、长得很艳丽的男人,记得千万要躲开。”新八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像在暗示着什么。
等他们走后,宗次郎才告诉我:“他说的是伊东,大概除了近藤先生以外,没几个人会喜欢他吧。”
“你们不是同伴吗?怎么会不和呢?”我问。
“怎么说好呢?这家伙带了一帮人过来,还在我们的队士里面拉人。他是狂热的尊攘派,最好是不要让他看到你。”宗次郎专注地盯着枝繁叶茂的樱花树,说。
“那这里的主人呢?刚刚我看到八木夫人了,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我在这里。”
“不用担心,我和土方先生说了,会和你一起搬出去。八木先生也在的。我是局长助勤的职务,可以在外面住。”
“让你的同伴知道我的存在,真的没关系吗?”我还是很担心。
“土方先生说,尽量让更少人知道,不然……”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对不起。”
我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转身凝视我,重重地把我抱在怀里,附在我耳边温柔地低语:“不会。”然后他又笑了起来,说:“今年很暖和,樱花应该会提前开。到时我带你去平野神社看樱花祭,人山人海,漫天都是樱花在飘,很热闹的。”
“江户的樱花会比京都的好看吗?山南先生说他想回江户看樱花。”
宗次郎想了一下,说:“我也是很想念江户的樱花,有几年没看到了。以后有机会带你回去看。我记得小野路町那边有一大片的蒲公英地,每到春天,风一吹过,蒲公英和樱花糅合在一起,飞得到处都是。三年前,我和山南先生去教授剑术的时候曾经过那里。”
他闭着眼睛,像是在想象当时的画面,嘴角微微地翘起来,十分地孩子气。我趁着周围没有人,飞快地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有点偷偷做坏事的紧张。他蓦然睁大了眼睛,捂着迅速泛红的脸颊,东张西望了一会,才低声对我说:“小心被人看到呀。”
我心中充满初恋少女的甜蜜,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他。“冲田先生,快说,我是谁?”
他一下子就领悟了我的意思,羞怯地念了出来:“冲田夫人。”
“再说一遍。”
“冲田夫人。”
“大声一点。”
“冲——田——夫——人!”
我更加欣喜,心情欢畅得就像坐着骏马在春日的原野上驰骋。我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拥抱着他,喃喃自语:“我何其有幸,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了你。”美国姑娘直率豪迈的性情在那时完全迸发出来,我一点一点地褪去庄重矜持的面纱,变得跟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无异了。
我的嘴巴总想去亲吻他,我的手总是摸不够他的肌肤,好像没有紧紧地接触他,就无法驱散我心中狂野奔放的原始冲动。
“怎么办好呢?我像喝醉酒了一样。”我扯着他的衣袖,心里怦怦直跳。
也许是我目光过于火热,他的脸仿佛被烫伤了一般红彤彤的。他讷讷地说:“是啊,那要怎么办?”
“跑出去!我们一起从这里跑出去!”我大笑着,拽着他,撒开脚从这个僻静的小院子里飞奔出去。
没有人伸手阻挡,来不及看别人异样的眼光,我和他手拉手一起跋涉过春天的河流,顺流逆流,一路向前,从这个偏见与隔阂并生,杀戮和欲望共存的世界里远远地跑出去。
他一边欢快地带着我跑,一边指着地方对我喊:
“这是前川邸。”
“哎呀,别走那边,新德寺是我们的驻地,会碰上伊东那群人的。”
“不行,不行,那条路通岛原。”
“我们再去敷船屋看歌舞伎表演好不好?这边,这边啊!”
“……”
那是我美丽的十九岁的春天。“噼啪”,抬起头,有个粉嫩的花蕾从树上掉了下来。对未来的幸福期待渗透了我的身心,无形中所有的花花草草都变得绚烂缤纷起来。我和我的男孩仿佛长出了翅膀,高高地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直直地冲上云霄。在那里,没有别人,我们可以一起自由漫步,结婚生子,周围鄙夷的眼光和惊惧的尖叫都统统消散。
“宗次郎啊,如果我们能永远这样跑下去该多好啊。”我握紧了他的手,暗暗地想。
我们在敷船屋门口停了下来,守门的小厮却说什么也不让我进去。他颤抖着手指向我,惶然地摇头,声音起伏不定:“这不可以,会吓走其他的客人的。”
经历过下关炮战,连长州藩都转而赞同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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