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便道:“这可怎么说呢,连个得用大夫也没有?”贾蓉道:“父亲也在到处寻呢,也只因为先现今还瞧不出什么大毛病才放心慢慢去找大夫,家里这几天已有一群人在给媳妇诊脉,都是人云亦云之辈,却还殷勤地很,三四个人一日要看四五遍,媳妇原本没什么说不定倒给看出什么了。”贾母叹气道:“实在不行,便去太医院看能不能请一个过来看看。这病不要给拖大了。我听着倒不像是喜呢,先用药材养养身子再说。”便赐下不少滋补药材,让贾蓉带回去。
凤姐儿心中越听越是惊讶,她素和秦氏交好,此时听她似生了大病,直欲前去看看她。无奈怀着孩子,怕冲撞了也怕过了病气,不敢去。琢磨着过几天就让丰儿前去探望一番。待在贾母处用过饭,便领着平儿丰儿告退了。
凤姐儿回房,换过衣裳,召集了丫鬟婆子们,将平儿提了屋里人的事说了。平儿素来人缘极好,众人听了虽是惊讶倒也没什么。纷纷向她道喜。凤姐儿又赏了平儿四匹衣料给她裁衣裳,见她脸上平和,并无半点骄纵之色,仍是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心里也暗暗赞许。
贾琏抽了空去了一趟家塾,本是想看看薛蟠待得如何,不曾想遇到了贾蔷。贾琏站在假山石边,芭蕉叶正好遮住他大半个身体,看着贾蔷神态悠然,步履轻松地往外走,手中也无书本,竟是径自向门外走去也无人拦阻。贾琏仰头看看日头,又拿出怀表看看,嘴角一抽:这家伙居然逃学!(注一)
贾蔷感到自己肩头被人一扳,一句低喝声传来:“竟敢逃学!跟我去见夫子去!”终究心虚,不由得脚下就软了,回头一看却见是贾琏正戏谑地看着他笑。贾蔷当即拍着胸脯,小声叫道:“原来是琏二叔!差点吓坏侄儿。”贾琏斜着眼看着他道:“你这是怎么说?这才上学几天,学得这坏毛病?夫子呢,不管你?”说着便走到课室外的窗扇旁,朝里一望。
只见来了一大半人,多数都歪歪斜斜地靠在桌上椅上,没个坐像,有的在看闲书的,有的在聊天的,有的还在和别人嬉戏追闹,有的则在吃点心喝水的……却是贾代儒不在,众位小学生搞得放羊一般。贾琏看了,回头皱眉问道:“这可是课间休息?夫子如何不在?”贾蔷笑道:“夫子布置了对对子的功课就走了,盖因身上不大爽快。”贾琏哼了一声,因那贾代儒年纪大,资历老,自己也不好说他什么的,暂且将此事搁置,又向贾蔷道:“你就混日子罢,以后大了娶媳妇怎么办?干什么营生?多少人想读书还求不来呢,你倒好,逍遥的紧。”
贾蔷微微一怔,随即向贾琏笑道:“叔叔说的是。只是我本不是读书的料,到这里也不过应个景儿罢了。以后大不了也学着给府里办事,也总算是衣食无虑的。”贾琏也明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自己不也没读书科举么?古时科举,比高考还难十倍,他没有这份心力劲儿,再说许多事不是科举得中就能解决的。贾琏道:“也罢!你好歹别太出格儿。薛蟠呢,怎么不见?也是没来?”
贾蔷笑道:“薛大叔不过与我一般,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听说他最近也只在自家里出力,顾不得这头。”贾琏道:“既如此,你也可以跟去看看。以后办事学着些,岂不便宜。”贾蔷道:“也是,前儿薛大叔约我去逛逛,我没空,今儿琏二叔也找他,我就和二叔一起去看看他。”贾琏笑骂道:“没空?寻摸什么正经事?你与我带路罢,今儿只怕他还在家呢。”贾蔷果真和贾琏一道去了,两人边说便往梨香院去不提。
薛蟠正在家闲着呢,听丫头报说贾琏与贾蔷来了,便喜得抬脚就去迎。一时三人见毕,说笑着往厅里去。贾琏不防,差点与一个小媳妇撞上(注二),薛蟠见了便骂:“偷懒的货,这会子勤快,光给我冲撞贵客,小心再吃嘴巴!”那小媳妇便惊慌起来,想要赔不是,又想到自己不应见外客的,一时踌躇,身子打摆子,低着头站在那里。
贾琏见状,忙道:“没什么事,不用如此!”薛蟠依旧瞪着眼睛望着那小媳妇欲回避的模样道:“躲甚躲?告诉你,这都是自家兄弟,快去摆上茶果招待,别一副蝎蝎螯螯的样子!”作势扬起巴掌。贾蔷见了也劝,方才不提了进屋。三人坐定,那小媳妇手脚也伶俐,很快领着小丫头上茶上点心。
贾蔷好奇地盯着那小媳妇看,见她虽身材娇小,面目却是极好。尤其是眉宇中的那一点胭脂痣,更觉秀气中带了一丝妖娆。贾琏一眼瞥见不由咳了两声,对贾蔷道:“喝茶吧,整日眼睛瞎看什么,没见世面。”贾蔷笑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薛蟠道:“薛大叔,这便是小嫂子了?”薛蟠闻言道:“就是她。如何?当日我就是一眼看中了她,这才把她抢了过来。要是当时迟上一时半刻,那是谁的还说不定呢!”说着不由得哈哈大笑,显然是得意之极。
贾琏黑线地看着犹如山大王谈论自己的压寨夫人一般的薛蟠,他还真敢说!为什么不继续讲就是因为这小美人所以才远赴京师的?那不是更感人么?眼见贾蔷也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忙对薛蟠道:“这几日不见你在义学,还在想你干什么呢,原是蹲在家里。怎么,被令堂拘着了?”薛蟠挥手让香菱退下,这才道:“这倒不是,我跟你说,原是这几天妹子要去宫里选秀呢,就着我带着她去接送。昨儿个才算完,今儿就在家休整了一日。”
贾琏一想他妹子上京原本就奔着这个去的,倒是不错。便又问道:“如今是怎么个说法?有消息没有?”薛蟠道:“哪里就这么容易!终是没个准信。说起来还要谢谢琏二哥你,若不是你前些日子带我识得些个人,我这趟算是连门也摸不着。这世间之苦,莫过于求人!眼看娘亲渐老,妹子又小,只得我支撑门户。我以前不知好歹,惹下不少祸事,还须得娘去奔走求情,现在想来,还真是该死!”
贾琏见他神情认真,想来这话发自肺腑。这些日子为妹子选秀找门路,也是吃了不少苦。自他父亲去了,京里的人脉能用的便也去了大半,真真是人走茶凉。如今想要重新收拾旧摊子,自是不大容易。那些叔叔伯伯们,不占薛家便宜就算见了真情了,哪里还能靠上他们什么。贾蔷在边上听着,便问道:“薛大叔,你妹子是什么打算?这入宫选秀,莫不要攀上皇家,好做娘娘?”贾琏听了便喝他道:“别胡说!人家这次选秀,是为了给公主贵女读书习字时招选陪伴的,你整天只顾玩,也不认真听听大事,知道一两句就想当然,混说出去惹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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