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腾格里山回去的路上,荣轩和我,一路无言,心里各有各的算计,想来他心里揣摩着时局,我心里思量着他今天的反常表现。
行至白银城内,已是子时,城内却热闹非凡,沿街都是各种摊位,葱泼兔、茸割肉胡饼、沙鱼两熟、金丝肚羹、点羊头、脆筋巴子、鹅梨、乌李、炒银杏果子,梳着一头小辫子的商贩们都在拼命叫卖,我撑起身子想要跳下马,却被荣轩拽住,他两指夹起我的钱袋,笑道:“空空如也啊。”
我才想起,今早离去的匆忙,竟然忘记了装些银两,只好硬着头皮道:“把你卖了便是。”
“恩?”他挑眉,翻身跃下马背,两指夹出淡蓝色罗纹绸缎钱袋,那钱袋已被撑成了一个球状,他放在手心,朝我挑衅般扬手。我心中了然,这是摆明了指望我软言相劝,我径直走向街边一个卖炒果子的摊位,商贩是个编着两条辫子的青年男子,浓眉大眼,我冲他喊:“给我包五斤炒果。”
男子立刻会意,眉开眼笑的装了满满一大包,冲我喊:“五斤八两。”
五斤八两?我看的分明,统共不会超过四斤,我也懒于计较,抱了吃食就走,男子拦住我,为难道:“姑娘,还没付钱。”
我将拇指一挑,指向荣轩,他抱臂,温文尔雅道:“我并不认识这位姑娘。”
男子狐疑的看向我,我却已热泪盈眶,活脱脱受了委屈的小娘子,颤声道:“荣郎,你怎可翻脸不认人?”说罢掩面作哭泣状,我悄然从指缝中看去,荣轩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手,目瞪口呆。
那卖炒果的男子已是愤愤不平,连话都不屑于说,只伸手拍拍我,以示安抚,又朝荣轩伸出双手,我冲荣轩吐吐舌头,他仰天长叹一声,将一锭银子交到那商贩手上道:“不用找余银,就当封口费,我们是夫妇,长日无聊,闹来玩的。”
“闹来玩?”男子狐疑看向我。
我狠狠抹了一把眼泪,道:“此情可待成追忆。”
“够了!!!”荣轩终于忍无可忍,足尖轻点,片刻间已掠至我面前,拎了我衣领,骑了迟墨扬长而去,只留那买炒果的男子愣在原地。
子时的白银城,已是极寒,沿路都是食物的香气,我缩在荣轩怀里,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迫人的气势,偏腹中不应景的叫了起来,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三缺,我有时真拿你没有办法。”
说罢轻巧跳下马背,手执缰绳,牵了迟墨,躲避着人群,寻了个清静角落停了下来,并不宽敞的街道上落满斑驳的光点,荣轩的唇冻的有些发白,却仍挂了温暖明亮的笑容,叮嘱道:“踏实坐着,等我片刻。”随即转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我翻身背靠着迟墨躺在它背上,它不耐烦的动了动身子,凌晨的夜空,雾气缭绕,风帘翠幕,我翘了二郎腿,数着天上的星星,轻声道:“迟墨,其实你主子有时候,也挺可爱的,对不对?”
回答我的是一阵骚动,到处都是人,我的视线被挡了个严实,远处有两个人踏着人流越来越近,一团黑,一团白,在清冷的夜空下交错,正如冬季迭雪中的两道亮光,分外触目惊心。。
他们脚点青瓦,轻盈飞驰,只闻上空却是兵刃交接的激声。
其中一人剑光星寒,剑柄下带过碧光,正是荣轩,另一人手持玉箫,箫身一横,当的一声挡住剑击,荣轩虚虚立在屋顶,冷冷道:“报上名来,我便不计较你坏了本王的大好兴致。”
那人轻罗覆面,看不清长相,声音似男似女,阴恻道:“不过是几个糖面人,一份葱泼兔,也值得堂堂九王爷如此大动肝火么?”
“你没听清本王的话么?报上名来。”荣轩已是不耐烦,手中软剑缠在手臂,只等出剑。
“我要那个女人。”那人遥遥一指,却是指向我,我此刻已在迟墨背上半坐着,右手已伸入袖口,摸索着我的短刃。
“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谈,本王的人,也由得你觊觎么?”荣轩的软剑已灌满了内力,凌厉的剑势,饶是我隔了那么远,也能感受到。
“由得由不得,不是你说了算。是你驿站中百余人说了算。”那人虽是出言威胁,却语调平平,波澜不兴。
“本王精挑细选的人,是那么容易就被你端了的么?”荣轩不以为然,说话间已挽了一个剑花,快步上前。
那人轻柔一飘,退出荣轩的攻击范围,我不由赞叹,好高深的内功。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纵身跃出几个黑衣人,绑了一个人,缓步上前,正是发丝凌乱的尔芙,她显是受了重伤,声音虚弱,嘴巴还是不依不饶道:“敢在本姑娘头上动土,你们是活腻了!”
“尔曦他们呢?”荣轩大声问道。
尔芙愤然扭头,咬紧嘴唇,不愿多言。我心下一凉,对方是何来路,我和荣轩不过出去大半日,且不说有言桑尔芙尔曦季和这样的高手在,就是那驿站里的数十精兵,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击倒的,这些人必是不好对付,我可不记得,自己惹上过这样的人,难不成是以前惹上的么?
那人将玉箫束在腰间,翩然一跃,道:“如何,九王爷,数十人的性命,换一个女人,公平的很。”
荣轩只是站在那里,双眼通红,子夜的寒风吹得他衣袂飘扬,一直一言不发的尔芙怒道:“若是英雄好汉,就不要玩这些阴的。”
那人也不发怒,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箫,一手将拂乱的衣角抚平,那玉箫玲珑剔透,却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荣轩将手中一个牛皮袋子扔向我,我伸手接住,里头却是热腾腾的葱泼兔,他并不看我,只低声道:“尔芙,血莲呢?”
“未见啊,他不是回京城复命去了么?”尔芙惊诧道。
说话间那人似是等的急了,指尖在玉箫上轻敲,沉声道:“考虑清楚了么?如此良辰美景,我也不愿虚度,只愿九王爷当断则断才好。”
“不用考虑,不可能。即使你再加一千一万条人命,本王也不会愿意。”荣轩静静答道,似乎这是一个无可争议的问题。
“好极。”那人手执玉箫,对着尔芙的琵琶骨击去,尔芙认命的闭了眼睛。
“慢!”这话却是出自我的口中。我终于想起这玉箫为何如此眼熟,当日我与涵柏在阎罗巷捡到的那块玉佩,与今日的玉箫,无论是质地还是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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