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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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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集往东百余里地处,京城中心地段的繁华,恰在这里如帷幕般渐渐隐没了去,虽算不上是荒郊野地,但也算是穷乡僻壤,鱼龙混杂的阎罗巷就座落在这里。在阎罗巷,江南上好的丝绸其实是破布挑染,通体墨黑的上好砚台可能只是块破石头染了色,从巷头逛到巷尾,很难找到一样真品,人也自然是各色人等,一应俱全。

    凹凸不平的铜镜里,这张脸,看不出年龄,出身,甚至连表情也是木然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唯有叹气。“三缺姐,三缺姐,大白天,瞪着两个眼珠子,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缩在这里做白日梦,怕人不知道,你比别人心缺一窍吗?”涵柏嫌弃的拿小手指头戳戳我,我停止梦呓,转过头,清晰的看到了他指甲间沾染上的土渣。

    “涵柏,谁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好名儿?跟三缺姐姐说说,涵柏,涵柏,涵之容之,苍劲如柏,多好的名儿。”我从装油末子的桶上站起来,伸出油腻的手想去摸涵柏粉雕玉琢的小脸,却被他生生用桶边的柴杆挡住了:“三缺姐,第三百次了,你再问,我就叫算命的陈瞎子跟人说,你是上古神兽的后裔,要以纯水饲之,方可保命。”我赶紧三下两下缩回桶边,拿手捂着嘴巴,跟他摇头。

    只见他细细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三缺姐姐,你真的还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咧嘴干笑,耸肩,老实回答:“没有”。

    我几年前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在阎罗巷里面了,干尸一样躺在一家人的柴垛边,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主人居然冷漠到视而不见,当真可恶。撑起晕晕乎乎的身体,我放了一把火,然后一路跑了出去,喘息稍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浑身破布条,不足以遮丑不说,身上也瘦的干柴一样,这主人没掘巴掘巴把我当干柴烧了,已经算对得起我,至于我姓什么名什么,我一无所知。

    想来想去,我大胆做出了决定,回到自己纵火的房子,认了罪,顶下了洗衣娘的职位。我自然有我的想法,先混上吃穿,其他的从长计议便是。由于我缺名字,缺籍贯,缺亲人,他们都叫我三缺,至于这一叫,就是好几年。。。

    涵柏的爹是阎罗巷一家古玩店的老板,一年到头,家里陈列的古董堆成山,也卖不出去几件。我现在借宿的这家客栈,自从被我一把火烧过以后,掌柜连翻修也懒得弄,名字就叫“客栈”,唯一的厨子也就是收留我的掌柜,姓张,无名亦无字,而我最惬意的事情,就是在张厨子每七日的一次提早打烊时,缩在柴房偷的浮生半日闲。

    “涵柏,今天顾师傅又讲了哪篇文章,竟然让你早早的跑了回来,不怕你爹打你吗?”我挤挤眼睛,涵柏一脸愁云惨淡:“三缺姐,你不是不知道,顾师傅每日讲的那些,不听还好,听了,就当真离科考越来越远了。”

    “怎么会?”我故作惊讶,其实心知肚明。顾师傅的学堂是整个阎罗巷唯一的一间学堂,但是大多数人却宁愿选择目不识丁,只因顾师傅传道授业时,总喜有些自己的顿悟,一来二去,变离圣人之说越来越远,到最后,总能将好端端的经史子集曲解了,所以学堂人烟稀少,偏生涵柏的爹,希望涵柏能在乡试中崭露头角,便如此饥不择食的送了儿子去。

    “不提也罢,三缺姐”涵柏忽然拧了眉毛,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觉得有些好笑,涵柏却俯身贴到我耳边说:“王大哥说,要带我们去巷子西头那家去见识见识呢。”

    王麻子是阎罗巷出了名的采花大盗,这两年采花大业风生水起,总喜欢拖着涵柏这样心思单纯的懵懂少年,传“道”授“业”。至于巷子西头,就是阎罗巷唯一一家青楼,那里的老鸨绛娘,不是好相与的简单人物。开了这许多年青楼,却丝毫不带脂粉气,说起话来,更是掷地有声,得理不饶人。思索再三,我重新靠回装油末的桶,摆摆手:“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好瞧,不去。”

    “不去?”涵柏瞪圆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恨不能强行拖我出去。

    “号称万千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你王大哥,前几日采花,不小心采了巷子西头绛娘家的头牌花魁,这几日他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一直不敢回来,一回来就忙着找我们,为的还不就是找个替罪羊?”

    话音刚落,却听得窗户一声响,我转过头,看见一人,倒挂在窗栏,二十出头年纪,身材瘦削,一身束身黑衣,腰间挂了一个精致的木质小瓶,面皮上千沟万壑,一双眸子眯成一条缝,一副狡黠模样,正是王麻子。

    “为何不走门啊,王大哥,大白天的,装神弄鬼。”涵柏显然是受了惊吓,面颊潮红,惊喘未定。

    不等王麻子回答,我先替他道破:“你王大哥多年采花生涯,从未走过正门,你又何苦为难他?”王麻子从窗栏上跃下,走过来半蹲在我面前:“正是,三缺贤妹,听说绛娘这次花了大笔银子从京城请了花魁来,就为引我出洞,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我用两根手指头捏住他腰间的小瓶,晃了一下,转身换个舒服的姿势睡:“家伙都带了,你早决定了,何必多此一问呢?”王麻子嘿嘿笑着,拍拍屁股在我旁边坐下:“话不是这么说,若真是刀山火海,为兄也就不畏艰险的去了,但若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为兄还真的下不去手。你和涵柏只要故弄玄虚,助我一臂之力便可,还能见识京城的花魁姑娘,如何?”说话间,涵柏不住跟我打手势,示意我答应,长日无聊,我点点头,站起身,算作答应。王麻子一双眼睛顿时炯炯有神,涵柏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京城的花魁到来的消息,在这穷乡僻壤,顿时炸开了锅,我和涵柏随着王麻子,躲在“鸳鸯楼”的连珠帐后,以极不雅观的姿势蜷缩着,静候美女。不一会,掌声雷动,绫锦纱罗的屏风撤去,一曼妙女子袅娜而出,肤若春梅绽雪,冰清玉润,莲衣轻动间,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本来蝙蝠一般倒挂着的王麻子大哥,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姑娘如玉脂的蝴蝶,蹁跹飞舞,涵柏抹了把口水,恨不能也跟着兜圈圈,真是美。忽然偏厅起了骚动,我和涵柏突然以不雅观的姿势和神态被人拎了起来,甩出连珠帐,还未着地,又被一人凌空接住,飞出大厅。终于着地以后,我拉起涵柏就跑,涵柏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从来不干拖延时间的事情,边跑边问:“三缺姐,呼呼,我们为何要跑?”

    “还用问?你王大哥马失前蹄,栽在温柔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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