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渊将手中的草药捣碎,转头一瞧那边炉子上升着的药炉已经烧沸。深褐色的药汁冒了出来,泛着浅浅的一层白沫。
他刚忙过去将炉盖掀开,蒸腾的热气一下子冒了出来,熏得他双眼微微的发痛。
祁渊长出了一口气,用垫子隔着将药炉取下来,慢慢的倒在一旁的碗里。
他端着碗走过柴堆旁边,看到紫灵一手紧抓着烧火的扇子,另一只手硬撑着额,不住的磕着头。
他放下碗,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抱到一边的小木床上。三天三夜没合眼,这丫头看样子是累得已经不行了。
安顿好了紫灵,他继续拿着药上楼去。刚推开门就看到思暖倚在床柱旁,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柏无朝昏沉中的脸。她的皮肤白的快要透明了,憔悴极了,纤长的睫毛微微的掀动,投下一小片柔软的阴影。
瞳孔是纯粹的黑,眼白里微微带着些血丝,然而一望进去,却又是空茫的一片,似乎有着朦朦的雾气,瞧不清楚。那种黑与白鲜明的对比,让祁渊禁不住心中一软,就像有人在他胸口处轻轻的抚了一下,几天来的疲惫顿时消弭殆尽。
他过去,将药碗递到思暖眼前,自己全动手掀开柏无朝身上盖着的被子。
伤口处理的还算是好的,恢复的也不错,他将伤口处的绷带解开,将手中药瓶里的伤药均匀的撒在上面,又换了干净的绷带缠回去。
思暖已经将手里的药吹得温了,将柏无朝的头扶起来一点,用汤勺舀了药汁一点一点喂进他嘴里。
他的体温很低,摸上去有些发凉。平日里线条分明,自持稳重的脸难得放松下来,隐隐约约的有种异常的温柔。因为昏着所以嘴固执的抿在一起,使得思暖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将药喂进去。
“你歇一会儿吧,眼睛都肿了。”祁渊一边替柏无朝把脉,一边劝着思暖。
她摇了摇头,“不累。”
“去睡一会儿,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他伸手顺势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确定了没有发烧,这才冷下脸有点严肃的命令道。
思暖仍然固执的摇头,坐在床头一动也不动。
祁渊这人认真起来绝对也是个倔脾气,一见思暖不动索性动手就想要去点她的睡穴。
思暖又岂会如他所愿的听话,扭了一下向后一躲。祁渊的手落空了,反而不依不挠的继续点了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无声的你一下我一下的来回过起招来。思暖内力不足,但胜在身体敏捷,招数奇巧。祁渊的内劲虽足,但毕竟平日钻研医术居多,倒对习武有些松怠,左右晃了半天,只碰了碰她的衣角。
祁渊急了,索性几步上前,动作迅速的一把钳住思暖的手腕,在她正喘气挣动的时候用力一扯。
“哧”的一声布帛撕裂,思暖的整片袖子被他扯破了,露出内力雪白的胳膊。两个人俱是一愣。祁渊先反应了过来,很尴尬的扭过头去,有点赌气的低声道:“不是故意的。”
“恩。”思暖垂下了眼,起身到一旁的柜子里,想要找了一件柏无朝的外衣,搭在了身上。
她身体娇小,缩在明显很宽大的衣服里有点不伦不类,衬得越发惹人遐思。祁渊张了张嘴想说,抬眼一看思暖似乎并没在意这个。她只是一个个的将衣服带子系好,就又坐在床边守着。
算了,还是别管她了。祁渊脸上红了一下,心底直骂自己是个禽兽。师父现在生死未卜,他倒是有时间在这儿意淫师妹,实在是让人不齿。
这么一想屋里就带了些暧昧的气息,他发觉自己算是呆不下去了,索性闷声闷气的对着思暖道:“我下去再弄点吃的上来,你要是实在累了就睡会儿。”
“恩。”思暖面无表情,声音细不可闻。
他于是转身,“蹬蹬”的几步下楼。回到厨房,见紫灵睡的很香,就没有扰她,自己寻到灶火前,掀开了锅盖。
里面的饭还是一天前做的,冰凉,还有些夹生。祁渊也不顾及,挑拣了一些差不多的拿到那边去煮了粥。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脑的混胀退了些,便开始认真的考虑该怎样处理柏无朝的伤处。
他终究是还算不上出师,手有点生,这次纯粹是赶鸭子上架。更何况要医治的又是自己的师父,人命关天,故而想起来未免有些瞻前顾后,生怕自己做的不好。
思暖听着祁渊下楼的动静,默不作声的将被他扯下来的袖子放在一边,自己则是靠过去,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柏无朝的手背上。
他的手很宽大,以前也是很暖和的。手指长长的透出力量来,这就总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这个男人是无坚不摧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将他打倒。他是她的避风港,是她最后能够依靠的一处净土。他带着她成长,也教会了她爱慕。
可是现在他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留下苍白的痕迹,让她担忧。
思暖觉得自己算是活该,如果不是因为疑虑跟着他们,也许他和祁渊两个会什么事都没有,完完整整的走回来。
而不是像现在,少了一条腿,注定要残缺。
她长出了一口气,将十指和他的绕在一起,静默的缠绵。她的命是他的,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哪怕被嫌弃,也认了。
她的手指在他冰冷的皮肤上慢慢的摸索着,带着一点涩涩的温热。昏迷中的柏无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忽然动了一动。
思暖刚刚趴在他床边想要休息一会儿,感觉到他的动静后立刻撑起了身子,有点紧张的盯着他。
柏无朝微微的咳嗽了两声,缓缓掀开了眼帘,透过那模糊的缝隙努力观察着眼前的人。
他感觉自己刚刚从一片无垠的黑暗中走出来,嘴唇是有些干裂的苦,浑身上下都是剧烈的疼痛,光是睁开眼睛就费了几乎全部的力气。
眼前的人似乎是穿着他的衣服,有些瘦小的身体撑不起来,松垮垮的像袍子一样披着。然而她的脸是素净的白皙,领口处有皮肤微露出来,手腕也是柔软的。
“是……你……吗?”他努力的动了动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那一年他下山,遇见了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她那时也是这么披着他的衣服御寒,坐在篝火旁,让火苗晕红了她玉色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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