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有侍从小心翼翼地打破沉寂。
“大汗，敏都殿下在帐外候见。”
“哼，不听三弟良言相劝，偏要执意偷袭虞城，这下好了，我看他有何话说？”乌古斯怒道。
“大汗勿恼，胜败乃兵家常事。敏都年轻气盛，偶尔难免冲动，咱们好生引导就是。”那人说道。
“唤他进来。”乌古斯沉声道。
顷刻，有人进得帐来。
“父汗，儿臣无功而返，特地领罪来了。”听声音此人很年轻，疲惫中带着一丝懊恼，想是突厥王子敏都。
“只是无功而返？没有损兵折将？哼！兵败如山倒，如今保存实力方为上策，就算你偷袭虞城得手，又能以此扭转败局吗？何况李定陶是什么人？他难道会对你唱空城计？你领兵五千就想拿下虞城，简直是痴人做梦！”乌古斯愤愤然。
“儿臣知道此番偷袭无关大局，只是儿臣心有不甘。我派人暗中刺探过，李定陶的兵力全部驻留泗水，虞城防守空虚得很，李让在京郊与皇城驻军激战，李煜坤拨兵两万前去相助，本来是天赐良机，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李云朗不知怎的到了虞城，他不是在燕山督战吗？他领着虞城两千余人，与李煜坤里应外合，儿臣只好带兵撤退，倒也没怎么折损兵将…”敏都说道。
“没怎么折损兵将？倒让我脸上添光？呸！明明咱们不敌中原，正大光明承认罢了，和亲联姻的事情都定了，你这时却要偷袭虞城，让中原人耻笑我突厥出尔反尔、不讲信义！你带去五千兵马回来不过三千，豪巴图身负重伤，你倒说没怎么折损兵将？还有，你的左手挂彩了吧，莫不是李云朗给的见面礼？”乌古斯冷笑。
“儿臣发誓，必报李云朗一箭之仇！”敏都恨声说道，“对了父汗，儿臣瞧见帐外那匹白马，好似李云朗胯下坐骑狮子骢，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心中一凛，借马之人果然就是李定陶的三弟李云朗。
“唔，你三叔抓了一个奸细，自虞城而来的，还没审呢，你别妄动。”乌古斯道。
“奸细？只怕这人不简单呢，不然怎会骑了李云朗的狮子骢？且让儿臣瞧瞧。”敏都显然不信，语气满是疑惑。
“有的是时间，你也累了，先退下吧，我和你三叔有话要说。”乌古斯说道。
“既然这样，儿臣先行告退。”
敏都离开后，营帐内又沉默起来。我心中暗想，听乌古斯的语气，他对儿子虽然严厉，其实不过虚张声势做做样子，损兵折将也没什么惩罚，到底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我没有惩戒敏都，三弟可会怪我呢？”乌古斯问道。
“大汗何出此言？”那人道。
“唉，你知道的，五个儿子之中，敏都并不是汗位的上佳人选。老二阿纳文武双全，可惜他母亲是个奴婢，出身过于低微，老三里泰尔在战役中伤了左腿，成了废人，老四卡别倒是秉性醇厚，为人方正，可惜我突厥的汗王不比中原皇帝，性情内敛的不足服众啊。”乌古斯叹道。
“小王子阿克苏呢？大汗怎么不说？刀剑骑射，无一不精，博览群书，尤好兵法，性情不温不火，做事沉稳有度，尊长怜幼，甚得人心。”那人笑道。
“阿克苏？他倒是不错。好倒是好，可惜太小。阿克苏今年不过十三，若是假以时日，将来必成大器。现在他没有军功，如何令将士臣服？但是汗位…怕等不了啊！三弟，不是我说泄气话，近来我的身体大不如前，突厥的千秋霸业，是我心头放不下的大事，敏都遇事不够冷静，阿克苏又年纪尚幼，不管是谁继承汗位，还望三弟尽心辅佐，为兄我这辈子欠你的，只有来世偿还三弟了！”
乌古斯忽然哽咽起来。
“大汗！”那人似乎也颇为动情。
我愈加疑窦丛生。
他们是亲生兄弟吗？那人为何进入汉宫？乌古斯又做了什么事情，为何会乞求那人原谅呢？
想破脑袋也没用。
“大汗，你太累了，先歇歇可好？”那人温言问道。
“也好。”乌古斯长长地叹了口气。
“来人啊，扶大汗回营帐休息。”
少时，四周再度恢复沉静。
眼不能视，手脚被缚，我浑身酸痛，难受得要命。
忽然灵光一现，我想起凤鸣斩。它够锋利吗？如果没有力道，是否也能划开铁链？我的手靠近腰间，用手指拔掉刀鞘，慢慢移向刀刃。
“咔啦。”铁链应声而落，我却呆若木鸡。
“凤鸣斩果然锋利，实在是名不虚传。”那人何时进来的？我竟然毫无察觉。
他解开蒙住我的眼罩，脸带微笑，徐徐说道，仿佛是闲话家常，“传说春秋时楚王命欧冶子铸剑，他走遍江南名山大川，寻觅铁英、寒泉和亮石，只为有此三物，方能铸制利剑。后来他来到秦溪山，发现在千年松下有七口井，排列如北斗，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实乃上等寒泉，遂凿池储水，即成剑池。欧冶子又在山下采得铁英，拿来炼铁铸剑，就水淬火，铸成剑坯。可是亮石最为难寻。欧冶子又爬山涉水，千寻万觅，终于在秦溪山附近发现一个奇异的石坑。他见坑里寒气逼人，心知其中必有异物。故而焚香沐浴，素斋三日，这才跳入坑洞，取出一块光滑闪耀的亮石，历经两年之久，铸成三把宝剑：一曰“龙渊”，二曰“泰阿”，三曰“工布”。
但民间另有传闻，只道史书记载三剑，唯独遗漏利刃凤鸣。欧冶子不仅是铸剑名家，还是一个温柔多情之人。他与楚王的妹妹凤鸣公主两情相悦，于秦溪山私下打造了一柄匕首，送给凤鸣公主作防身之用，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便是你手中的凤鸣斩。”
“后来呢？”我忍不住问道。
“后来，齐国攻楚，城池沦陷，凤鸣公主与欧冶子于战乱中失散，再也无人见过凤鸣斩…直到数十年前，西域使者以圣物进贡，才知道宝刀辗转流落到西域。正值魏庭之五十寿诞，仁宗帝便将它赏赐给了魏庭之。”他说道。
原来此刀颇有渊源，竟是先帝赐给魏思恭父亲的。如此珍贵之物，他却送给了我。
“传说此刀不仅锋利，而且极具灵性，宁远将军以之相赠，想必对郡主青眼有加。”他含笑说道。
我冷笑道：“多谢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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