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堔醒来时天已大亮,碧水瑶一副娇慵无力的样子倚在床边玩扇子,柔软修长的指头捻着扇柄转来转去,偶尔会把指尖抵在扇面的花纹上轻轻描画下去。
乍一看,端的如诗如画。
略一动转便被发现,碧水瑶微微偏了头,用眼角哀怨的扫了他一眼,娇滴滴说:“王爷可醒了?昨儿个晚上,王爷弄得妾身好生疼痛……”
喜堔直接就滚到床边干呕去了。
动作过大又撕扯到肩上的伤,疼了一下狠的之后,就慢慢有热烫的感觉湿濡濡的滑下来。
“王爷,往常我这样儿,也没见你呕啊,您何苦把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又弄裂了,您那骨头,可还碎着。”头顶上传来那人凉凉的声音,却早就不是女子的娇柔,而是实实在在的男子嗓音。
往常?往常那是我不知道你是男的!喜堔吐得难过,肩上又骨折肉碎的痛,只恨不得再死过去一次才够。
等到喜堔呕过了,只觉一双手轻柔的托起他身子安置在锦褥之中,还好心的用温热的帕子替他净了面,重新裹了伤。
然后,在头晕眼花胸如擂鼓的空隙里,他恍恍惚惚听见了那个自称叫箜篌的万花说:“王爷,在下以为,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此刻窗外,落花流水,夏正薰。
没有人知道那天中午这两个人究竟做了怎样的交易,说了些什么样的话。他们只知道,喜王爷将那个叫碧水瑶的花魁宠到了天上去。
独门独院,不许任何人打扰,说什么是什么。要什么给什么,金银珠宝奇珍异玩恨不得用车子拉了送进去,只为博美人嫣然一笑。
而喜王爷本人,几乎日日夜夜在那院里,笙歌不止。
而长安城里,一户不起眼的小院儿门外。忽然车马渐起。当然,都是在夜里,夜深人静,无人知晓。
那院儿。有一个缠满的茑萝花的竹栅墙,一根根细细的竹子被插在青石砌成的矮墙里,看起来风一吹便会倒了。等到真去拔的时候,才知道,你便是掰折了细细的竹子。也是拔不出来的,那些竹子,都被人用鱼胶混着糯米浆,细细的浇灌进去,铸在了青石里。
此时夏盛,茑萝花红艳艳的开满了一片,冷眼看去。竟然有一种烈烈的样子,像是正烧到极处的火。带了几分灼人的感觉出来。
院子里,几间小房,一口井,却只住了一个女子,细长的手指挑弄着一只鸽子,阳光投下,女子耳上一对金丝砗磲的耳环明艳艳的晃出光来。
鸽子咕咕的叫着,是只雨点儿,花灰的毛儿油亮的覆在身上,一双眼睛灵秀逼人,只不过这时正被人挑弄的不耐,一回头便在那指头上啄了一口。
手指的主人不以为意,反而挠了挠鸽子金属绿色的颈项,轻轻叹一口气,在鸽子发怒前,又撒了一把碎米给它,拿着一张细细的纸卷儿进屋去了,鸽子吃过米,咕咕了几声,弯着头啄过几遍羽毛,轻巧的在桌上一踏,借那一点蹬力扑开翅膀便飞走了。
一根空空的竹管儿被鸽翅带起的风吹动,骨碌碌从桌上落下来,敲在地上,声音空而脆,暖暖的花香裹在薰风里洒满了整座院子,日头正好,催人睡。
于是,一片宁静。
只有茑萝花,仍旧烈烈的开。
鸽子并不只是这个小院才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只一只的白羽信鸽正以一种几乎要成群结队的架势从喜王府飞进皇宫的森森戒备里,每一只都带着细小的竹管,每一只都在向卿月和弦卿报告着碧水瑶是多么的被喜王爷宠爱,两个人有多么淫逸,据说,以前还知道在晚上,现在,已经白日宣淫而不觉为耻。
弦卿和卿月插下的探子们,似乎对这种事情更为感兴趣一样,将两人的日常起居云雨交欢报告的无微不至,若是将这些纸条儿收集起来装订成册拿去卖的话,只怕要比坊间那些淫词艳曲春宫图戏的话本绘本还要受人欢迎些。
只不过,看着这些纸条的人,没那种心情。
“这就是你们万花谷,”弦卿慢条斯理的折起刚看过的素笺,撕得粉碎,一松手,细碎的纸片蝴蝶一样落进水里,顷刻便吸足了水慢慢沉下去,池中有养着身上长着花团一样斑纹的鲤鱼,一条条以为是投下了食物,赶着过来,一口便吞了,须臾又吐出来,往复几次,那些碎纸便被鱼儿吞吐成了碎烂的纸浆,化在水里,了无痕迹。
“即便是万花谷,也只有箜篌一人如此。”卿月漫不经心的说,顺手给自己斟一杯茶慢慢的啜。
弦卿沉沉的看着他,忽然问:“你那师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卿月似乎怔了一怔,迟疑了一下才轻佻的问道:“皇上,您不知道?那美梦,可是他面对面给你灌下去的。”
箜篌,若不是你那一口美梦,我又怎么会被这人压在胯间肆意折辱!
弦卿却没有理他,只是语气平淡的说:“殿内没有掌灯,那人又……背着光。”
即是说,他迄今为止,竟然从来不曾见过箜篌长相。
即便是被点住穴道,面对面灌下美梦。
记忆里,只有一双即便是隐在暗处依旧晶亮含光的眸子。
卿月看了弦卿半晌,才撇撇嘴讥讽:“我那师弟真是好本事,都当面喂过了药还能让人不知道他的长相。”
弦卿听在耳里,一刻不停便反唇相讥:“本事果然好,我从不知竟有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明明坐在席上喝酒的人绑了送到我身下承欢。”
茶盏“哗啦”一声便碎了,两个铁青了脸色的人几乎要把面前的空气都瞪出火花来。
正在王府里跟喜堔下棋的箜篌忽然把口鼻掩在自己的黑袖下边打了个喷嚏,袖角一动竟然就把一颗黑子推上了棋盘。
喜堔一眼看到,顿时大喜,忙忙按住了箜篌的手:“落棋无悔。落棋无悔,先生你这子可已经就算是落了!”
箜篌斜他一眼,不置可否。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这一局棋箜篌竟是输了,绝地反攻的喜堔简直笑的脸上都要开出花来。一边收着棋子。一边问道:“先生怎么好好的打了个喷嚏?难道万花谷的人也会生病的吗?”
箜篌噎了一噎,一个白眼瞪过去:“我们万花弟子也是人,吃五谷杂粮为什么不会生病?”
其实你真不是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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