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秋和三娃悄悄进了和家堡子。他站在上房地上,看见二太太又一脸茫然,无助的坐在炕上,身边一个打好的包裹,她知道自己又要出门流浪了。秋月陪在她身边泪水滴滴答答的落。
他对二太太道:“宴生就在大墩梁山,你去找他吧。”
三娃冲到秋月身边,抬手一拳打在脸上,秋月一个趔趄摔倒在炕头下,嘴角立即渗出了血。三娃还要打,程宴秋拦住了他,说道:“来不及了,快扶二太太出门吧,三娃去找头驴来,叫二太太骑上走路。”
二太太默默下了炕,才走下上房台子,看见王耀祖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院子,抬头看一眼程宴秋,到水井台子边坐下,掏摸出一根洋烟,点了火,低声说道:“事情到这一步了?谁都不想杀人啊,就像当初你不杀我一样,可备不住别人心狠手辣啊。刚才在路口看见刘举才下了回回梁,快进庄子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要过来,还是快跑吧。”
程宴秋说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关山上等刘举才,还有你儿子王柏人,不杀他俩对不住死去的段志彪。你要真有良心,派个人送二太太去大墩梁山找宴生。”
王耀祖叹息一声,说道:“就叫老杨头送去吧。”
程宴秋亲自扶二太太出门,王耀祖喊来老杨头,安排道:“送二太太到会州城,见到了程宴生才能回来。唉,这人哪。”
秋月跟在后头,怯怯的想跟程宴秋说话,三娃大眼睛瞪着,程宴秋看了一眼秋月,迟疑了一阵子,还是说道:“不是你的错,这就是我的命,你和我此生有缘无分。到屋里去吧,外边凉。”
秋月眼里泪水吧嗒吧嗒掉下。
程宴秋向关山走去,三娃背着枪跟在他屁股后头。
刘举才进和家堡子时,程宴秋刚刚钻进关山林子里。
刘举才和王柏人气势汹汹的喊叫着冲了进来,堡子里满是刘举才的人,挨着房间翻箱倒柜的找程宴秋,连程家大院里水井都叫人下去找了。折腾到半夜,还不见人,累得一头汗水,骂骂咧咧回到上房里,脸色阴沉,叫人把老徐家老赵家几个人吊起来打。看见秋月坐在屋檐下掉泪,心头一凛,踱着脚步过去,很威严的问道:“程宴秋藏什么地方了?嗯。”
秋月一脸泪水,不理会刘举才,直杠杠走到王柏人跟前,抬臂狠命的照脸一拳头,打在王柏人鼻子上,鼻子立即歪到一边,血掉线似的流,又骂道:“你不得好死。”
刘举才看得傻眼了,叫过姜连长,小声嘱咐道:“派个人悄悄跟着她。”
王柏人不敢看秋月的眼睛,掉头跑进屋子收拾一番,好一阵子才止住鼻血,叫人烧水来洗,那边刘举才也叫人端过去一盆水洗漱。王柏人一边洗一边说要“洗洗晦气”。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饭,百十号人的饭,还得一阵子,王柏人烫烫的泡了两碗茶,端进来给刘举才和姜连长,也要给自己去泡一碗,刘举才说想煮茶喝,把自己那碗就给了王柏人。王柏人就高声大嗓的叫老杨头,王耀祖听见了进来,说老杨头自己派出去办事了,这边有什么事你自己做吧,别喊丧似的叫。
王柏人说:“刘队长辛苦了一天,要喝茶,叫人来笼火。”
王耀祖骂道:“自己不会笼?人不大架子不小。”
刘举才看他脸色不好,忙笑道:“耀祖叔别担心,程宴秋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他抓你打你的仇就要报了。”
王耀祖不耐烦听他瞎白话,说道:“程宴秋就在关山上,不进山去搜,坐这儿吆五喝六的做什么?难道这也是县长大人交代的做派么?”
刘举才这才听出来他是不欢迎自己,一阵尴尬,忽然沉下脸说道:“弟兄们打了两三天仗了,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咋进山?咋个搜?耀祖叔可别蹬鼻子上脸,不是我刘举才不知深浅,要不是我们打回来,你跟王柏人还在蹲程宴秋的监牢哩。这救你还救出不是了?姜连长,叫外边兄弟们精神点,该抓的抓了,该杀的杀了,我们是奉了县长的命令来剿灭土匪的,那些还不安分守己的都以通匪罪论处。”
王耀祖大怒,红着脸就要嚷嚷,王柏人赶紧推搡他出了上房门,到院子里生气的说道:“爹,你吃枪药了?这么呛呛。”
王耀祖骂道:“少跟这种人来往了,小心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抚了这头,王柏人又回到屋里劝刘举才:“别跟他一般见识,吃过饭派几个兄弟上山搜搜,留着程宴秋心里总不踏实。”
刘举才气哼哼道:“你爹太把自己当根葱了,给脸不要脸。程宴秋?就是把关山翻个过儿也要找到他。”
山里起风了,吹到脸上有点凉。
月色像水银泻地,映照在关山上。
月色下的关山像熟睡的少妇,很美。那是一种沧桑的美,也是一种凄凉的美。就像一个女人,唯有经历过磨难了,成熟了,丰满了,更加有风韵了,那才叫女人,叫人看一眼就不能忘记,也再无法忘记。
程宴秋和三娃蜷缩在山腰崖下一个背风旮旯里,看着三娃时不时哆嗦一下,他轻声问道:“冷不冷?”
三娃牙齿在打架:“冷。”
“怕不怕?”
“怕。”
程宴秋无声一笑,心里由不得一阵伤感,便脱了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说道:“我也怕。看你这么年轻,都敢打仗了,真勇敢。今晚我送你从后山里逃出去,一直往南走,就到下沟里了,找到魏跛子,先在他家里躲几天,打听到朱老四他们在什么地方就去找,和他们在一起就不用怕了。”
三娃摇摇头,说道:“我爹是刘举才打死的,我哥是他们抓走的。奶奶哭我爹哭瞎了一只眼,我要为他们报仇。”
程宴秋道:“你见着宴生了,他怎么说?”
三娃说道:“没见着二少爷,不过我见着我哥二娃了。他叫我别跟着你瞎折腾。”
程宴秋拍拍他的头,叹息一声,说道:“二娃说得对。你不听他的?我要死在关山了,你去找你哥吧。”
树丛中有什么东西走来走去,发出很大的响声。三娃往他身边靠过来,紧紧挨着他。
他说:“野猪出来觅食了。夜深了吧?夜深了人们就睡了,他们都累了,睡下了就防得松懈了,咱俩就能摸进去,悄悄杀掉刘举才,杀掉王柏人,然后我带你去见你哥哥二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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