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人坐着一个马扎，胳膊搭在炕头沿上，说道：“刘举才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哪顾得上程家。听人说红军进会州城那阵子，县长老大人为国捐躯了，刘举才不是突围出去的，他是偷偷跑掉的。县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告到省里了，幸亏他一个同学在省里打点，帮忙保下了他。新来的县长要变革，下了文件要各乡镇抽派人成立联防所防、、党哩，刘举才推荐我当关山联防所长。那就是跟刘法孝一样，关山下一文一武两个人物了。”
王耀祖一听，拍着大腿，高兴的说道：“这下好了，这钱没白花。我还没想到进和家堡子的由头，现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就能堂而皇之的进去了，你赶快组建，然后把联防所放在和家堡子程家大院里，就利利索索把那个女人赶出去了。刘举才给了几杆枪？这是最要紧的，联防所不过是个壳子，这枪才是势力，没枪啥事都做不成。”
王柏人说：“三十只枪，刘举才还答应派人来训练队员。”
“好。”王耀祖大声说道：“杀两只鸡，今晚咱爷俩喝几盅。”
王耀祖笼起了炉子炖茶，女人进来说柏民醒了，抱怨柏人下手太重。
王耀祖白了柏人一眼，说道：“柏民不像王家的种，啥事都吃里扒外的，教训一下没坏处。”
王柏人掰开一块馍馍吃着，说道：“回来时刘举才专门见了我，说联防队要设在刘家堡子，说现在形势紧张的很，陇东那边、、党活动十分猖狂，几个县老百姓都跟着走了，变着法没收东家的地。他怕关山这边也闹起来，他刘家就要吃亏了。”
“这不行。”王耀祖断然说道：“这几年咱们得罪的人不少，那些事都是他叫我们干的，事临到头他父子缩头装好人，你去给人分说都没人信。闹起事先对着咱们王家，联防队无论如何要放在和家堡子。再者说，关山上下百里地方，都知根知底的人，哪来的、、党？要来也是来黑虎岔土匪，他刘举才跟马三十七有勾搭，这个亏我们吃不起，这个黑锅我们父子不能背。程宴秋人在黑虎岔，我怎么感觉他眼睛一直盯着这里。你还得催紧点，不要联防队还没成立，程宴秋马三十七已经来了。”
王柏人一晒，说道：“量他程宴秋没这本事。不过我思量就是不防土匪，这个权咱要抓住。回来时我专门到太平镇和镇长见了一面，也这么讲的，他说最近县里有人行踪诡秘，有人还见过程宴秋的老师张超之。还讲那年程家给过路的红军送过饭，引过路。”
“这都是查过的事了。”王耀祖打断儿子的话，说道：“过红军时，咱家都送过粮，那是形势所迫，关山来了一个团的兵，真枪实炮的，红军一宣传，打土豪分田地，谁敢不听。刘法孝不都宰了猪，组织大家欢迎么？”
说得王柏人笑了，道：“我可听人说了，那还是刘举才的主意，劝他爹小心行事。刘法孝聪明，他家身份特殊，一步走错，命都保不住的。”
王耀祖接口说道：“所以，我经常劝你要向人家刘举才学嘛，看人戴帽子，见机行事都是圣贤立身之本。”
过了年，关山上的积雪一天比一天少，葫芦河变得浑浊起来，大地松动了，向阳山坡上有泛着矫情的细嫩的草芽儿钻出来。
王柏人的联防队挂起了牌子。
王耀祖打发人进和家堡子，逼着二太太搬出去，对秋月说要是愿意，就留在程宴秋那座小院子里。二太太又开始哭了，说就是死也要死在和家堡子，哭完了开始骂王耀祖，骂完了王耀祖骂王柏人，骂完了王柏人就开始骂儿子宴生了。秋月进来看她，说道：“底下那一家子人已没人性了。”收拾了几样东西背着，扶二太太出门，借了王柏安家一眼窑洞先住下。王耀祖听说了，亲自跑过来劝说她回娘家住，秋月栓死了门，任他爹在外边说得口干舌燥，就是不吭声气。
王耀祖说：“就当没生这个姑娘。”
王耀祖进和家堡子干的第一件事是拆了程家大院照壁和飞檐斗拱门，换成了铁皮大门，他把关山联防所的牌子挂在大门口。想起老徐家几个孩子都跟程宴秋要好，叫老杨头盯着老徐家搬出堡子。一时间堡子里哭声大震，二娃他娘趴在大门口央求，王耀祖眼皮都没眨一下，老杨头赶牲口一样赶走老徐家一家子。
王耀祖在草房里找到了那只被程富堂夺走的山鹰。山鹰已被程富堂驯养得很规矩了，听见熟人的声音就使劲的撒欢叫唤，见了生人却格外的凶猛。他喜滋滋过去，才伸手要接，那山鹰一个跳跃猛扑，尖嘴探出，已在王耀祖手上啄了一下，手背上一块皮被撕扯下来，血像流水一样淌。王耀祖“哎哟”一声叫，忙躲开去，那山鹰还不依不饶嘶叫奔腾，一双翅膀扑扇得满屋子里尘土飞扬，要不是双脚被绳索套着，王耀祖还会遭罪。
王耀祖心头怒起，随手操起一根棍子，抡圆了打过去，只听一声尖叫，那山鹰重重挨了一棍，一条腿断了，已不能抓牢横杆子了，摔落下来，便吊在杆子上，挣扎了一阵，渐渐不动了。
看儿子穿起了标准黑色制服，盒子枪跨在腰间，王耀祖顿时觉得从来没有的气魄，底气足了不少。想想这关山脚下，三十里的地界，不都是他老王家说了算吗？他很有劲的在川道里转了两圈，回到和家堡子，程家的那只大黄狗还拴在门口，使劲的朝他叫，他似乎看见那狗的眼睛里有说不清的恐惧和愤怒。狗叫得他头皮一阵发麻，叫来柏人，安顿道：“叫人把那玩意勒死吧，我咋看着心慌。”
他替儿子拿主意，专门跑了一趟张家堡子，请张阴阳掐算着定了日子，写了大红贴子请刘举才和镇长来为联防所揭牌子。
王柏人这段时间精神头却不大好，经常喊累，不打算这么铺张，王耀祖教训他说：“这是你露脸立威的好机会，只要和刘举才和镇长一起在庄口上露个脸，叫庄口上众人看见了你，就怕了你，今后办事说话他们才听。”
刘举才回了一封信，说了一堆话，就是没提来不来。王柏人捉摸不透他的意思，拿着信去找他爹。王耀祖看了信，冷笑说道：“只想马儿跑，又怕马儿吃草料。这个刘举才，心眼还真是多。”
王柏人招收了二十几个队员，他还想把王柏安也招进来，王耀祖劝道：“柏安就不跟你一条心，跑进刘家堡子里抢芳芳有他，放走程宴秋的还是他。别到头来吃了他的亏，要招就招能跟咱一条心的，刘家门里人也该招几个，叫刘举才父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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