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家当的搬到山腰一眼窑洞里去,程家人开始收拾大院,堂而皇之住进了和家堡子。他想不明白的是,话散布出去了,下沟里刘家掌柜的却没一丝动静。他听儿子提到,见过程家掌柜的了,耀祖说,这人道行深哩,待人接物有礼有节,说话斯斯文文的,不卑不亢,神不露自威,色不形自重。老王头看不清事儿的深浅了。
接下来的一个消息,老王头就彻底睡不着觉了。
那天中午吃过饭,老王头屋里呆着闷得慌,叼着烟锅子上了关山,苜蓿地里下了一副夹子,一锅烟时间就夹住了一只野兔子,提手中掂了掂,沉沉的,觉得是个好兆头,哼哼着戏往回走,进了庄子,大老远看见儿子王耀祖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手扳着门框,扬起脸东张西望,一副慌急毛乱的样子,心中不喜,想耀祖这孩子怎么如此浮躁,毛手毛脚,没个站相,正要过去责怪几句,儿子已经看见他了,朝他眨一下眼睛,跳进了门,喊道:“爹,你来,有事儿。”他叨咕一句:“轻浮。”野兔子丢在屋檐下台子上,拍拍手走进屋子。
儿子已端来半盆水放到面前,老王头心里那点子气消了一半,想儿子毕竟有孝心,不枉费自己抓养疼爱一场,绷着的脸慢慢松弛下来,洗了手,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急毛乱,告诉你多少回了,凡事要不喜形于色,端庄沉稳,要学和家大少爷的做派,山崩于前神色不乱,当日回回围了和家堡子,大少爷不慌不怕,到死都脸色安详,那才是大家风范。你怎么就记不住呢?脚踩着门槛什么样子?”
王耀祖红了脸,低声道:“爹教训的是,儿子记住了。其实儿子平时不这样儿,只是打听到一件要紧事儿,急着向爹说,等不到您老人家,就踩门槛上站高了瞭,再不敢了。”
老王头擦着脸,道:“这样就好,吃喝拉撒,行走坐卧,处处留心皆文章。说吧,什么事儿。”
王耀祖转眼忘了爹凡事稳当的教训,急急说道:“早上看见下河沟里老魏背着锯子斧头一应家当进了和家堡子,我悄悄溜进去问,老魏说是刘偏头打发他来的,给程家打家具。我听了惊讶,问他程家打家具,怎么是刘偏头请匠人,老魏说程家掌柜的昨天去下沟里见刘家掌柜的刘偏头了,还喝了酒,程家掌柜的离开时,刘偏头亲亲热热送上路,一直送到了石碑大岘,看得出两人亲密。我这就赶回来告诉爹,不成想爹上山去了。”
老王头脑袋有点晕,又摸出烟锅子吃烟,嘴巴吧唧得响。一锅烟没吃过,心里有了主意,对儿子说:“准备些礼品,晚上我去一趟刘家堡子。”
关山上杏花开放了,山野全是花的芬芳幽香,春天的气息浓烈得叫人醉。
天不亮时,三个身影走出老王头家门,向庄外走去,一人牵着一匹马。打头一人,正是老王头,余下两个人,一个是刘家堡子刘偏头族中兄弟,一人是刘家管家,过了葫芦河,三人上马挥鞭,马蹄声哒哒响远了。他们是朝着会州城方向去的。
那晚老王头揣着一个宣德炉进刘家堡子,刘偏头在炕头上和他说话。老王头的小九九刘偏头心里清亮,他不置可否,一个劲劝老王头喝酒,直到老王头拿出那个香炉,他才说:“程家跟和老五签字画押,光明正大,这官司咱打不赢。”老王头笑道:“别人打不赢,你刘掌柜的能打赢,八爷在县衙当差,那是响当当的角色,只要他老人家出面,程家早晚得搬出和家堡子。”八爷是刘偏头小叔,是县衙一名文员。看刘偏头还在犹豫,老王头说:“只要赶走程家,和家田产我跟你对半分。”
刘偏头叹口气,说道:“和家老太爷是个行善的人,可惜时运不济,人亡家破。唉,我不是贪他那几亩地,人无百年运,谁知道这事何时落到自己头上,积攒那么多田产家业干什么?且活一日乐一日吧。你去办,我不能出面,叫管家陪你去见八叔,成不成就看命运了。其实程家掌柜的人不错,懂礼节,你看,这黄铜酒盘是他前日送来的。呵呵,话说回来,他是外乡人嘛。”
老王头大喜,忙说:“谁说不是,他一个外乡人,敢抢占了和家堡子,骗得了关山良田,强龙还不敢压地头蛇哩。”话说过头了,忙打住,说还要连夜回去,收拾收拾准备进城去。刘偏头自然不留他,叫管家去送。
程家掌柜的很快就知道了消息,不等老王头进城,他骑上骡子,背了三碗上好的烟膏子出了和家堡子,当晚在会州城风雨楼设下筵席,请县衙洪师爷小酌,自然有姑娘来陪,洪师爷喝得天摇地动,搂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进里间小屋抽烟膏子,一会儿出来,满头满脸大汗淋漓,笑呵呵过来,拍着程家掌柜的肩膀说:“老王头他赢不了。”
第二天,在县衙西厢房里,县太爷过足了烟瘾,丢下一张判词,看戏去了。老王头急急抢过来看,看不到一半,眼前一黑栽倒了。程家掌柜的拿过来看,写着:“和家卖地,程家买地,你情我愿,王家诬告,打二十板子,轰出去。”
程家掌柜的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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