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大郎郁闷地瞅着他老婆,难以用语言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这么干也太,太……”
雪来无赖地双手一摊：“做都做下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你胆子咋这么大！”大郎气的很,可想想搞到最后这个地步也是一个意外推动另一个意外，身处其间，不进则退。换了自己,恐怕也找不到比那样更好的办法,只能像她说的，一条道走到黑，一路瞒到底，不然还能咋样？
原以为穷人最苦,如今想来,最艰难的还是女人。尤其无亲无故，孤身在这世上挣扎求存的女子。
“也多亏了林大夫肯帮忙，不然……”大郎此刻心有余悸。
“他是真正的好人。”雪来心情沉重，惭愧且内疚。
她一直相信世人不缺向善之心，可是当行善需要承担风险甚至付出代价时，就不是人人都可以承受的了。好人难为，世皆如此。
没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林春生对自己有好感，她当然不会毫无所觉，也一直心安理得在利用这份好感。他对她谨守分寸，从来未曾明示或者暗示过什么。可她但有所求，他便无所不应。
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如果不是她为了自己的逃亡计划筹措资本，怂恿他开那劳什子的生药铺跟东方显打擂台，他如今一定还好好地当着他的大夫，受人尊敬，无风无波。他们一家子会有这样的遭遇，她无论如何是脱不开干系的。
她的不幸是她自己的问题，却不能因为这个而理所当然地要求不相干的人来想她所想急她所急。
君子磊落，却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他如今又作何想？又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大郎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说东方显如今要到别处去赴任，林家岂不是用不着再担惊受怕了？”
雪来摇头：“他家根基在这里，一日那生药铺开着，一日便容不得旁的人来同他相争。再说他如今愈加得势，便是县令也不敢得罪他。林家想在此地翻身，怕是难得很。”
说着又叹道：“我当初是见识浅，又有些头脑发热心浮气躁。只想着做生意凭本事，林家本是开医馆行医的，口碑又好，若是也开了药铺岂不是便宜？却不知做生意哪有这样想当然，没有后台靠山，稍有些起色便惹了人的眼。”
现在回想起来，在内宅里跟女人们耍些心眼玩花招时她还勉强能占一时的上风，可轮到大事上，几乎招招都是臭棋。莫非这就是旁人说的，智商是硬伤？
出来之前还信心满满想要联系上林家商议收购药材发家致富的计划，如今却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遭受到了沉重的一击。
雪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认同危机之中。
大郎见她愁眉紧锁，面色也越来越难看，还道她想起了伤心事。想到她这些年的遭遇，不由更生怜爱，揽了她在怀里轻轻拍抚。
雪来此时却更是受不了这个，要不是撞大运碰到这个男人，自己这一辈子恐怕就是个笑话。而要不是裹着这么副好皮囊，恐怕他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会吧？
潘雪来啊潘雪来，除了色相，你还有别的什么好处？
越想越不可遏制地纠结低落下去，她情不自禁揪住大郎的襟口，紧张地问道：
“大郎，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模样，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大郎疑惑地望着她，这又怎么了？
“啥意思？”
“我要是长得没这么好看，你那时候会不会看上我？”
大郎半天不做声。
雪来的心慢慢沉下去。也对，那时他们素昧平生，人家又凭什么会看上她？
“说了你可别生气。”大郎终于道。
雪来认真地点头：“你怎么想就怎么说。”
“若是你长得没这么俊，我那时候多半…多半舍不得花恁多钱买你。”大郎挠挠头，边说边拿眼偷觑她的表情。
果然如此。雪来闭了眼，自己要他说实话，听了胸口却堵得发慌。
“可是吧，我又一想，你要是长得没那么俊，也不会卖得起这么贵的价，要是再难看点，说不准只要几两银子就够了。要是这样，我也还能买得起。那阵子吧，咱村里跟我一般大的男人差不多都当爹了，嘿嘿，我也常常想要是能有个女人成家过日子就好了……”
这话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可转念一想，男人想女人，那还不是天经地义？大郎稍稍气壮了些。
雪来猛地睁开眼望着他，不依不饶道：“那我要是长得不好看，你又买得起，买了回来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待我？要是真长得难看，你还会不会这么顺着我心疼我？”
女人的情绪化发作，几乎有些胡搅蛮缠了。
大郎自然和普通男人一样大感吃不消，莫名其妙又手足无措。可是凭本能也知道，要是这问题回答得不好，往后的日子可别想好过了。
“乱七八糟瞎琢磨啥呢。”他板起脸拒绝回答，“我饿了。“
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之后，转移话题的技能几乎是无师自通的。
这一招很快见效，雪来偃旗息鼓，撅了嘴倒在床上滚了两滚。
什么嘛，说了等于没说。他刚才的话既不是她此刻最想听到的答案，也不是她绝对不想听到的那一种。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听到他怎么回答。对自己一见钟情？慧眼识珠当场就看穿她的内在美？还是他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心灵……这种鬼话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好了，起来收拾一下，咱出去看看吃点啥。“大郎蒲扇大掌在她挺翘的臀上拍了一把，“好容易进一趟城，你在屋里闷坏了吧？”
雪来在客栈里等他回来，着实有些百无聊赖。时下民风虽不禁妇女抛头露面，没有亲人陪着却是不好独自上街的。听了这话撇了撇嘴，还是终于起身下床，取出抿子对着脸盆里的凉水梳理起头发。
大郎笑着跟过来，搂着她的腰在她颊边用力亲了一记。
“镇子上热闹得很，我往常都是来去匆匆的，还不曾得闲好好逛逛呢。你不是说两口子要过那蜜啥月的，这不正好就咱俩。”
雪来的确心动。在这世上这么些年，活得疲惫不堪，满眼艰辛不见繁华，就算有机会出门，她也还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外面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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