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翠抱着肚子蹲下去,脸色惨白,黏腻的液体洇湿了厚厚的地衣,鲜红的颜色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伺候她的两个大丫鬟见了,一个叫闲情的惊得将手里的燕窝粥打翻在地上,另一个叫碧汀的则急忙冲上去扶她道:
“姨娘你怎么了?呀这是血……稳婆,快去叫稳婆!”
徐怜珠打发来递口信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僵着身子挺在原地,两腿不停打着哆嗦。
她只是来替徐姨娘捎句话,说老爷昨儿个夜里醉得狠了,现在还在她房里歇着,就不过来看崔姨娘了。怎么崔姨娘听了这话,马上就不好了呢?
奔出去叫人的闲情临出门把她撞到一边,目眦欲裂地瞪她一眼,想说什么又忍了,还是先叫人要紧。
两个稳婆早就安排在这院子里住着,听到声音也赶紧跑了过来。进房看到这情形,立刻便知道是见了红了。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紧——这血也流得忒多了些。
只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急忙帮着碧汀两个把人搀到床上去躺着。因事先已有所预备,这会子吩咐小厨房烧热水的烧热水,跑去前院叫人的叫人,各司其职,却也甚是忙乱。
东方显请来的梁老太医虽也在府里坐镇,却是不好进内院,这几日都宿在他家外书房里头。等想起来差了人去请,也还要好一会儿的功夫。
见徐姨娘房里那小丫头还木头木脑杵在门边碍事,碧汀怒道:
“还不快回去告诉你家姨娘,崔姨娘这就要生了,老爷醒是没醒咱们不知道,可要是这边有个什么好歹,你家姨娘也休想脱了干系!”
那小丫头脸色一白,没头苍蝇一样赶紧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岳夫人也急匆匆带着人过来了。隔着帘子听见内室传来崔小翠痛苦的呻唤声,岳夫人命人叫了碧汀和一个稳婆出来,皱眉问道:“去请了老爷没有?”
碧汀一脸忿然道:“老爷在徐姨娘房里呢,她的丫头刚来过,已经叫她回去请老爷过来了。”
岳夫人并不理会她话中之意,又问稳婆:“怎么这就发动了,不是说还要再过些日子吗?”
那稳婆积年的人精,闻言道:“夫人有所不知,便是老太医把出来的喜脉,也未见得尽准,早几日晚几日的都常见,还有差着个把月的呢。何况崔姨娘这又是,又是……”
岳夫人冷着脸看她道:“又是什么?你照实说。”
那稳婆壮着胆子道:“崔姨娘怕是被人冲撞了,着了气,这才提前见红的。”
她来这些日子跟院崔姨娘房里的下人都交好,听了满肚子闲话,自觉很是看明白了些这家内宅里的门道。
崔姨娘跟那新来的徐姨娘两边不大对付,徐姨娘新近受宠,着实有些张狂。可是崔姨娘怀着这身子更金贵,那可是东方大老爷挂在心尖尖上的。若是这胎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人怕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先把事情往旁人身上推一推,到时候若有好歹,自己也好有条退路。更何况崔姨娘平日里对她们也算大方,且今天徐姨娘的丫头过来的事又是多少人都看在眼里的,她稍稍提一两句,也算不得挑唆。
“哦?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跑来冲撞崔姨娘?你们这两个丫头做什么去了,怎么也不好生护着她?”
岳夫人一听便猜到多半和姓徐的那小妖精脱不开干系,她本就乐得坐山观虎斗,如今不啻天赐良机,听了那稳婆的话便正色质问道。
稳婆道:“本来崔姨娘今日一直都好好的,也没有旁的人来过。就是方才徐姨娘遣了她房里一个小丫头过来,也不知说了什么,崔姨娘就叫不好了。两个姐姐都照料得尽心,可也管不住旁人的嘴呀。”
里面崔小翠突然凄声嘶喊,听得岳夫人也禁不住心中发毛。那稳婆告声罪,急匆匆进去了。
碧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目含泪道:“请夫人给我家姨娘做主,我家姨娘她是被人生生给逼成这样的呀!”
岳夫人正要说话,东方显衣衫不整,只随意披着件貂裘大氅便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进门便刚巧听到碧汀这一句,立时黑沉着脸,怒气冲冲道:
“你快说,你家姨娘怎么了?”
紧跟在他身后一起过来的徐怜珠低着头揪紧了狐皮斗篷的带子,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碧汀恨恨看她一眼道:
“我家姨娘早起便觉得腹中有些坠痛,身上不舒坦。因老爷说了但凡有什么不好都要立时知会您,她便要使人去请您过来。谁知我们这里人还没出门,徐姨娘那边的丫头便上了门,说老爷昨日有酒了,今日不会过来看姨娘。叫我家姨娘好生安胎,还说…还说也没见谁怀个身子就那么娇贵,整日里三催四请地缠着老爷,当谁不会生呢?崔姨娘一听就——”
“你胡说!”徐怜珠气得尖声打断她,“老爷你莫信这小贱人胡乱编排…啊——”
她话音未落,便被东方显一巴掌抽得飞了出去,脑袋直直撞在门框上。
屋里人都惊呆了,徐怜珠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半张脸,额头上钻心的疼,嘴角也破了,嘴里涌上一股腥甜。
崔小翠嘶喊的声音时高时低,东方显听了更是火起,尤不解恨地又对着她胸口踢了一脚,口中恶狠狠骂道:
“你个贱人,当我真不懂你拈酸吃醋耍的那些手段么?平日当你是个玩物,也不跟你计较,倒把你惯得越发没了分寸!明的暗的说了多少次,旁的都可着你的意无妨,就是小翠肚子里这个是我东方家的命根子,你莫要在这上头打主意。你倒是够胆!”
岳夫人等他骂够了才站起来劝道:“老爷,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早就看明白东方显从来都只是把女人当个物件,哪个该摆放在哪里一直心中有数,女人们为了他勾心斗角也都看在眼里。喜欢了猫儿狗儿一样逗着,不喜欢了死猫死狗一样礽开,有用时敬你三分,没用了便弃若敝履,根本就不会把哪个女人真正放在心上。
可眼见他祭出这般狠手,到底还是物伤己类,心里一阵发寒。他现在的脾气,好像越来越暴戾了。
徐怜珠瘫在地上,鬓发散乱,满口鲜血,半张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岳夫人只得对她带来的丫鬟道:“还不把你家姨娘带回去。”也不敢提找大夫给她看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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