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踏进及踝的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远处的密林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嘶鸣,听得人心头发紧。几只猎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咆着,唯独不见小花的身影。
马老爹安下最后一个夹子,用雪埋好扫平,又在旁边做了个不显眼的标记。做完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得走快些了,天黑前要赶到那洞子里,这山深了,豺狼虎豹的可不好对付。”
耿二点点头,把捆成一串的野兔和灰鼠往霍大郎家大黑驴背上一扔,低低吆喝了两声,赶着它往前去。
大黑驴不安地挣扎了两下,呲着张驴脸左顾右盼。
“瞧瞧,这东西找它家大郎呢,跟有灵性似的。”马老爹笑叹道。
耿二也跟着极目四望道:“大郎咋地还没跟上?夜里一个人可不成。”
“不打紧,地上雪厚,他会顺着脚印跟过来的。俺们先去洞里等着他,还得多拾些柴禾好过夜。俺也有些年没到过这片山头了,也不知那洞子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占了去?”马老爹道。
耿二还是有些担心:“他能赶过来吗?大郎那脾气,追不着那东西怕是不会干休的。老爹你可别忘了上回他干出来的事儿,可是险些把命搭进去呀。”
马老爹捻了捻下巴上一蓬花白的胡子,神秘兮兮地笑道:“这回可不同。瞧着吧,便是追不着他也不会硬逞强。要不然咱俩打个赌,俺就赌他天黑前一定会跟上来。”
耿二哈哈笑道:“好,赌就赌!要是俺赢了,还得劳烦你老人家跟着一起去把那二愣子给寻回来,可不能教他一个人在林子里过夜。”
“那是自然。”
二人便不再多话,跟在猎狗后面,牵着驴往前去了。
霍大郎压低了脑袋半跪在地上,透过树丛的缝隙朝下面的山坳望过去,他寻踪觅迹追了半日的家伙果然在前方百步开外的地方专心致志啃着树皮上的苔藓。
这是一头年轻的公鹿,看鹿角的形状约莫两三岁。已经分出枝杈看上去颇具形貌的鹿角上面还覆着一层茸毛,那是鹿角还没有长成硬骨的缘故。若是割下来,便是一对上好的鹿茸,拿到镇上去想必卖价也不会低。还有鹿皮、鹿肉、鹿血、鹿鞭,样样都是好东西。
母鹿带着幼仔成群结队,成年公鹿却往往单独行动。冬天觅食不易,这头公鹿大概刚刚脱离鹿群不久,还有些缺乏经验,往林子里进得太深。林深地险,可不像林子边缘的矮树丛附近那般容易逃脱。若没有遇着他,说不定也要便宜别的野兽。
他凝神屏息,硬木弓握在手里,等着最好的时机弯弓搭箭。
身旁的小花此刻完全体现出作为一只优秀猎犬的良好素质,耐心地贴在主人身侧,警惕地留意周遭动静,没有弄出一点响动,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可一跃而出。
梅花鹿胆子小,极易受到惊吓,听觉、嗅觉又极其灵敏,稍有动静就会拔足狂奔。若不能一击而中让它逃了,小花还能在树丛里穿梭追捕,他再想要追上可就十分困难了。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从他现在藏身的角度不容易射中要害。霍大郎拍了拍小花的脑袋,指着下风处朝它轻喝一声:“上!”
小花立刻蹿出去,两下绕到那头鹿背后,大张声势地吠着朝它冲过去。
公鹿大惊,振蹄便朝高处疾走。
霍大郎等的便是这个机会,羽箭嗖的一声破空而出,对准脆弱的鹿颈疾射而去。
也是那鹿命不该绝,一只前蹄忽地绊在露出地面的树根上,身子一曲,恰好避开了这只夺命的冷箭。
霍大郎赶紧射出第二支箭,却只射中在鹿背上。那鹿痛嘶一声,也明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硬生生挤开树枝,奋力朝着林子深处跑去了。
小花兴奋无比,嗅着血腥味欢叫着一路撵过去。霍大郎却从树丛中站起来,打了一个呼哨喝住它。小花疑惑地回头看看,见主人再次向它招手示意,只得心有不甘地放过了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迅速消失在密林里的猎物。
霍大郎弯下腰安抚地摸了摸狗头,这家伙一跑回来便委屈地围着他脚边打转,还不停用爪子挠他的脚背,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让自己追下去。
大郎也是满心懊恼,口中却喃喃对爱犬解释道:“天快黑了,不能再往林子里追。”
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刚准备要紧跟着追过去,心头却突然冒出临出发前媳妇在自己耳边的吩咐——要自己“安全第一”。
虽然耗费了这么多功夫,最后却眼睁睁看着猎物跑掉,他倒并不气馁。那头鹿虽没伤在要害处,天黑着又冷又痛的恐怕也跑不远,就算夜里皮肉被虎狼啃个干净,好歹还能留下副鹿茸来,等到了天明再来找找也罢。
眼见天色昏暗,霍大郎把弓重新背在背上,带着小花匆匆从原路返回,顺着雪地上马老爹他们留下的足印一路赶了上去。
天刚擦黑,已经燃起了篝火的山洞里三人围坐成一圈。外面寒风呼啸而过,洞内却是暖融融的,弥散着食物的香气。
大黑驴就拴在洞口,悠闲地啃着干草。几条猎狗挤在一起享用主人们奖励的新鲜兔肉,吃完便开始厮打玩闹起来。
“怎么样,你输了吧?回去可要给俺一袋烟丝。”刚刚填饱了肚子的马老爹笑眯眯对耿二道。
耿二挠挠头,奇道:“老爹你是怎么知道这小子这回不会犯莽撞的?”
霍大郎刚从火堆上香气四溢的吊锅里连汤带肉给自己盛出一碗来,闻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二人。
马老爹道:“这有啥好不明白的,娶了媳妇儿的人,那还能跟往常一样?从前命好命歹,都是光身子一个。现下有那么个知冷知热的人在家里等着,咋还能愣头愣脑啥也不想就往前冲?”
霍大郎这下总算听出来了,脸皮子有些发烧,咳了两声,低头拿出媳妇准备的杂菜饼子一块一块掰开了泡在肉汤里。
耿二看了嘿嘿笑道:“往日他家里不是也有那几个小的,咋就没个分寸?行事跟拼命一样。”
马老爹叹口气:“他那时候不拼命,能把家里头欠着的帐还上?能养得活那几个娃?他不去打长工给人种地,家里就没吃的。种地又哪能轻省了?起早贪黑,忙不完的活计,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个歇得下来的时候,还能说上山就上山?好容易趁着农闲进山一趟,那还不得想方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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