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我吗?)对这快人快语的问題,我也快人快语地回答:'俄国人的心甚至能在祖国之敌身上识别伟人!,说实在的,我也记不清了,我的原话是不是这样......因为我还是小孩,不过原话的意思一定不差!拿破仑吃了一惊,他想了想,对自己的随从道:'我喜欢这孩子的自豪感!但是,假如所有的俄国人,都像这孩子一样想问題的话,那......,他沒把话说完就进了皇宫.我立刻杂在他的随从里,跟在他后面跑去.随从们已经分列两旁,给我让路,他们把我看成了皇帝的宠臣.但这一切只是一闪而过......我只记得,皇帝走进第一座大厅后,忽然停在叶卡捷琳娜女皇的画像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幅画,看了很久,最后他说道:'这是一位伟大的女性!,说罢便走了过去.过了两天,我在皇宫和克里姆林宫已成了尽人皆知的人物,大家都管我叫'le petit boyard,(法语:俄国小贵族.).只有晚上睡觉,我才回家.家里人差点急疯了.又过了两天,拿破仑的少年侍卫德.巴章库尔男爵(德.章库尔男爵(一七六七--一八三○年),法国将军,曾参与拿破仑一世远征俄国的历次战斗争.一八一二年时,他已四十五岁.)因经不住远征俄国之苦,已奄奄一息.拿破仑想起了我;有人把我叫了去,也不说明理由,就把那个已故的十二岁男孩穿过的制服让我试穿了一下,我穿上这制服后,便被带去见皇帝,皇帝摆头指了指我,有人便向我宣布,我已蒙皇上恩准,荣任陛下的少年侍卫.我很高兴,我的确感到对他(已经很久了)有一种强烈的好感......嗯,此外,您也会同意,一套光彩耀眼的漂亮制服,对于一个孩子來说,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我穿着深绿色的燕尾服,拖着两条又长又窄的燕尾;金色的钮扣,两袖有金色刺绣和红色镶边,领子是高高的.竖起的.敞开的,锈着金边,燕尾上也有刺绣;紧紧绷在身上的白白的鹿皮裤,雪白的绸坎肩,丝袜,带搭扣的皮鞋......皇帝骑马出游,如果让我随侍左右,我还要穿上高高的骑兵长靴.虽然当时的时局并不太妙,已经预感到大祸就要临头,但是他们仍旧尽可能地保持宫廷礼仪,甚至越是强烈地预感到大祸临头,做得越是有板有眼."
"是啊,那当然......"公爵几乎心神不定地喃喃道,"您的见闻如果写下來,一定......非常有意思."
将军现在所说的,当然也是他昨天讲给列别杰夫听的,因此说起來滔滔不绝;但是与此同时,他又不信任地乜斜过眼去,看了看公爵.
"我的见闻,"他以一种更加自豪的神态说道,"把我的见闻写下來?我毫无此意,公爵!如果硬要我写,也可以说我的见闻录已经写好了,但是......放在我的书桌里.当我命归黄泉之后,再让它面世,无疑,还将译成多种外国语,倒不是因为它的文学价值高,不,而是因为我当时虽然是个孩子,但是我毕竟是这些重大事件的目击者,而这些事实实在太重要了;尤其是:因为我是小孩,我才能进入这位'伟人,的寝宫!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这位'不幸的巨人,的呻吟,他在一个小孩面前是不会感到不好意思的,他可以呻吟,也可以哭泣,虽然我当时已经懂得他之所以痛苦的原因,乃是因为亚历山大皇帝(一八一二年时,抗击拿破仑的俄国沙皇,即亚历山大一世.)的沉默."
"是的,他曾经写过几封信......提议媾和......"公爵胆怯地点头道.
"我们并不知道他到底提出了什么建议,但是他天天在写,每时每刻都在写,而且写的信一封接着一封!非常激动.有天夜里,当他单独一人的时候,我含着眼泪跑到他身边(噢,我爱他!):'您就向亚历山大皇帝求个,求个饶吧!,我向他叫道.其实,我应当这么说:'您跟亚历山大皇帝言归于好吧!,但是,因为我是小孩,我天真地把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來.'噢,我的孩子!,他答道,他在屋子里忽前忽后地走來走去,'噢,我的孩子!,他当时好像沒有发觉我才十岁,甚至很爱跟我聊天.'噢,我的孩子,我情愿亲吻亚历山大皇帝的脚,但是普鲁士国王和奥地利皇帝,噢,我永远恨这两个家伙,而且......说到底......你对政治一窍不通!,他似乎突然想起他在跟什么人说话,闭上了嘴,但是他的两只眼睛仍在冒着火花,怒目而视了很长时间.唔,如果我把这些事都写下來(因为我是这些大事的目击者),而且现在就把它公诸于世的话,那么所有那些评论家们,所有那些文学界仰慕虚荣和生性嫉妒的人们,所有那些帮派,以及......不,鄙人实难从命!"
"关于帮派云云,当然,您说得对,我同意阁下高见,"公爵稍许沉默了一会以后,低声答道,"还在不久以前,我读过一本沙拉斯写的关于滑铁卢战役的书(沙拉斯.约翰.巴季斯特.阿道夫(一八一○--一八六五),法国反拿破仑的政治家和军事历史学家,曾著有《一八一五年滑铁卢战役史》(一八五八).).这本书显然是严肃的,专家们也肯定说,这本书博古通今,写得很有水平.但是书的每一页都流露出一种以贬低拿破仑为乐的心态,如果能够对拿破仑在其他战役中表现出的任何才能表示一点异议的话,沙拉斯肯定会非常高兴;在这么一部严肃的著作中,这样做是不好的,因为这是派性作怪.您当时在......皇帝身边,公务一定很忙吧?"
将军简直乐坏了.公爵的意见说得既严肃又质朴,终于驱散了他最后一点不信任.
"沙拉斯!噢,我也十分气愤!我当时就写信给他,但是......说实在的,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您刚才问我,我的公务是否繁忙?噢,不忙,不忙!他们虽然管我叫少年侍卫,但是当时我就不曾把它当真.再说,拿破仑很快就失去了拉拢俄国人的任何希望,他之接近我本來是出于政治考虑,要不是......要不是他爱上了我这个人的话,恐怕也就把我忘了他,我现在敢大胆地说这话.我倒是真心对他抱有好感.也无所谓公务不公务:有时候我上皇宫里应个卯......骑马陪皇帝出游,如此而已.我骑马骑得很好.他常常在午饭前出宫,通常随侍他左右的有达武(达武.路易(一七七○--一八二三),拿破仑一世的元帅和军事大臣.).我和马木留克兵鲁斯坦(马木留克兵为世代当兵的军人后裔.鲁斯坦是拿破仑的宠臣和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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