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过去没几日,太上皇驾崩,国丧一年,民间不得宴乐嫁娶。
太后忧思过甚,七日后,薨。
圣上仁孝,为太上皇、太后守灵已逾一月。
有御史上奏:依礼制,国不可一日无君,以日代月,二十七日即可,其余可由臣子服其劳。
徒棣朱笔一勾,朝中一干老臣前去太庙为太上皇、太后守灵三年。
贾蓉知道,陈仁所期盼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然而,虽然贾蓉已经出了孝,皇帝并没有起用他。
贾蔷对此忧心忡忡,面上不显,不过不像之前贾蓉守孝时那般爱使小性子,乖巧了许多。
贾蓉不以为意,他现在有更想做的事情。年前,贾蓉接到了一封来自闽南的信件。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解决的对策。而这个对策如果能实施,需要一样目前还没有的东西。虽然贾蓉以前是理科男,但是显然不可能样样都知道。幸好贾蓉身边有一群堪称大周朝精英的工匠与他一起琢磨。
“成功了!”一白衣男子欢喜地叫道。
乳清慢慢分离出来,乳胶沉淀于底,贾蓉也露出了笑意:“太好了!不枉费我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少隆不愧是墨学嫡传!”一白发老者赞道。
“不过,这东西如此绵软,伯平为何费尽心机研制它?”
贾蓉敛了笑,用手指按了按,不仅软而且有些粘手。这与他想要制作的天然橡胶(注1)差了许多。天然乳胶里的杂质也差不多过滤出去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不是我想做的东西。”
“伯平素来有奇思妙想,你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那东西叫做橡胶,既可防水又坚韧,最难得的是轻便。”
老者疑惑道:“可这乳胶如此柔软……”
一铁匠建议道:“锻铁时,在里面浇入其他东西,就可以增强铁器的刚性,不妨一试?”
贾蓉恍然大悟,确实可以通过化学反应改变物质的性质,不过,问题又来了,到底是什么物质呢?
许少隆笑道:“伯平想出来的东西都不是凡物,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就接着试试吧!”
一群模糊了时代的工匠又开始了屡败屡战的实验。
来年二月十二,林海领着一家人从扬州回了姑苏,准备林黛玉的及笄礼。
由于辛、林两家结了秦晋之好,林海也刻意修复了与林家本支的关系。因而林黛玉及笄礼,林家有身份的妇人都出席了。族长的嫡母林老太太儿女双全、德高望重,林海出面请了她担任赞者。
林老太太给林黛玉梳了头,换了成人发髻,插上发簪。林黛玉入了内室换了素衣襦裙,拜过林海,接着在宗祠里拜过生母贾敏的牌位,最后拜过林李氏。
毕竟养育了八年,林黛玉又是玲珑心肝,对她好的人也知道感恩,林李氏对于这个伶俐聪慧、落落大方的女孩十分满意。而且她嫁入的是闽南权贵辛家,将来对儿子林瑜也是一个帮衬。
可惜,如今国丧,林黛玉出嫁的日子要往后延,最早也是八月下旬。
春雨杏花,又是一年殿试时,新科进士们对未来充满期待,而前科进士们惴惴不安,不知道会被分配到何处。
人人都希望能做个京官,一来大周朝官员不讲究升迁前外放历练,二来富庶的地方就集中在那几处,显然一般人是轮不到的,而如果不幸被分到南疆那更是欲哭无泪。
当然,有资格操心这个事情的都是入了庶吉士的这十来个人,若能顺利留京,他们还需要操心分到六部的哪一个。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其重要性依次递减。因此若是能分配到吏部任职,那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而若是分配到六部之末的工部,那还真不如外放做个中府的父母官。
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调任的旨意很快下来了。
最显眼的就是前翰林院修撰高松,其祖父乃前任兵部尚书高明,现迁为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管理文官考核等事宜,虽然只是从六品变成了正六品,可那是肥差中的肥差。
贾蔷迁为礼部主客清吏司主事,掌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如今海禁,压根没什么外宾,这职位差不多是摆在那里看看的。
贾蓉迁为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这个职位除了管理武官的杂事,同时管理关禁与海禁,可见那《海国简志》是上了皇帝的心了。
其余几人也都是入了六部没有外放的,并没有特别扎眼的。
却说曾经的泉州都指挥使辛坦,出身将门,从小习武又饱读诗书,最难得的是还懂得打理人际关系,因此在辛家的地盘上一路顺风顺水,两年前升迁为闽南都指挥使,掌管一省军务。
在没有外海强力船舰和水师的帮助下,闽南沿海城池的居民能过上不需要提心吊胆的日子,全要归功于辛家军。
闽南一带曾经倭寇肆虐,因此民风很是彪悍。辛家军的班底是闽南人,辛坦就地取材,后来收录的士兵也几乎都是闽南人。除了按照惯有的模式训练外,辛坦这几年还琢磨出了三种杀伤力极大的排兵阵法:擅长大型空地战的鸳鸯阵、擅长狭小巷战的五行阵以及用于冲锋或追击的三才阵。(注2)
然而,虽然如此,辛坦并不是战无不胜的,他面临着一个难题,这个难题困扰了他一年之久。
闽南沿海有大大小小的岛屿,横屿作为一个小岛原本并不显眼。但是,一年前一群来自倭国九州地区的倭寇占据了此处。九州地区是倭国最为贫困的地方,而越是贫困的地区,民风越是彪悍,越是不怕死,因此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你可以想象扬州人放着安逸的生活不过,非要去拼命吗?至于倭国九州人彪悍残暴到什么地步,举一个最有直观感的例子:这群野兽组成了日军第六师团,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倭寇选择了横屿并不是它名字顺耳,而是因为它有一个奇特的自然景观:每日卯正退潮,未正涨潮。辛家军若是想攻打,从准备登岸到战斗结束,只有最多四个时辰的时间。白天进攻,就是送给这群野兽做靶子的,即使顶着盾牌好不容易看到岸边了,还有一大片的烂泥潭等着你。而夜晚进攻显然十分困难。士兵们背着一干军备再凫水过去,不提那火铳还能不能用,光是水中的阻力就把体力消耗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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