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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不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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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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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前放学,大龄“学生”护送,保证全数送到家。

    公安局、部队组织在县内集体大搜捕狼。

    房东尿盆忘了提前拿屋里,天黑想起來不敢去龋流言:已被吃掉五人。说打死的五只小狼,老母狼是狼王,集合开会进陕县报复,邙山的狼不够,从中条山用船摆渡过河进城,狼尾巴在河里当桨和舵,还有的说狼们开会,找到一个老头子借灯……邪乎得很,我在栾川几乎遭狼吃掉。沒有这番“闹狼”印象深刻。我是逃学大王,但这个期间沒有这劣迹,因为这时我已经懂得“狼吃了你”是什么概念,在这个县城里之后,我再也沒见过“闹狼”这件事。连听说过也沒有。

    除了“闹狼”和逃学挨打,还有不洗脸挨打。陕县沒有我阴暗的回忆。这些事记忆起,至今还有点忍俊不禁,像昨天一样清晰。但是若论深刻,还是那条黄河。

    过了多少年之后,我有了书,被人称是作家,常有人问:“你为什么叫二月河?”除了书的内容与姓名的协调的原因之外,从根本的原因上说,是我爱这条黄河。所以在回答这一问时我往往要加上一句“二月河特指黄河”。我觉得这个名字大气。

    从远处看黄河是很有气势的。我见过不少“黄河九曲十八弯”的照片,有的甚至像是在飞机上拍摄,看去很阔大广袤。尽管摄影师也是浑身解数用尽,我给他们最高评价是两个字:“还行。”这个考语他们听了也许想哭,但我必须说实话,我“心中的黄河”这个感觉沒见到有人找到过。有时我想,也许是摄影艺术本身框架的局限,它无法表达真实的黄河。

    人籁天籁

    先说“色”:站在羊角山顶,实际上三个太阳渡尽收眼底,夹岸是绿棘黄坡的山和青幽碧森的中条山,河对岸石山兀出,黄河是“拍激”而去,此岸在上下太阳渡都有黄得小米一样的沙滩。河就像一条黄色缎带缠绕二山一滑而去。

    我说过,中太阳渡其实是沒有渡口的,因为水流急,偶有樯桅顺流飘摇而下,也有撑着鼓帆绳索拖着向上游艰难行进的,下雨天,还可见到烟蓑雨笠的钓公乘着筏子,一边垂钓,一边顺流漂去上太阳渡的。河中的水纯黄,北边山是碧幽,南边山是新绿。河沙滩上的潦水汪清得----假如有点小鱼,在山上看,真有“皆若空游无所依”的感觉。

    这还是白天,“山清水秀”四个字了得。我家住在下太阳渡,羊角山的东南边吧,傍晚时分,推开西窗,呀----这是什么景致?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天上是半天红色云霞:它的“基础色调”是殷红的,但天空是那等的绚丽,什么样美丽的颜料沒有呢?山影在背阳坡看,这时更显得幽深静谧……迎着阳光几乎看不到山上景物了,看到的是剪影一样的山的轮廓,北边【尖犬牙交错,南边旅游坡势缓慢。“山边”似镀了一层玫瑰紫色的光晕,微微闪动着,炫耀她的神采。太阳呢?圆圆的太阳啊,它显得那样柔和,红红的…一不是悬着落山,而是在黄河里沐浴,泡在河水中长长的光廊从太阳渡可以直到我的窗下,整个大河涛浪汩汩,闪动着的无数金色的亮点,在随着水流漂移变幻,像一河淌动着的黄金…一这样的情景在我当时的年纪,并无些许的感动。因为“太平常了”,天天晚饭时推开窗子便是这个景致。只是在之后的艰难岁月中,我走遍了千山万水,看过了无数的落日辉煌,即使是“最美的”,也无法稍与太阳渡齐肩。比较一次,太阳渡的美在脑海中深刻印证一次,也许由此,她在我心中的美更升华一次。太阳渡的落日,成了我脑海中永存的圣景。

    上下太阳渡都是有渡口的。有渡口便有纤夫拖船,因为河水急,每一船渡过,便要向下游漂移很远。船不可能九十度直角过河。需要用纤绳将船拖至渡口上游一点再摆渡。所以这里的渡口有两个,一个是上船的,一个则是下船的,中间隔着半里之遥的沙滩,纤夫们的工作是把船从下游拖到上游。中太阳渡虽然沒有渡口,但那里水流湍急波涛汹涌,常有运货的船要从上太阳渡到下太阳渡去,这--带窄窄的沙滩地上,也每天有纤夫拖船。

    又过了二十年,我才见到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这幅油画。我见到的是“忧郁”二字,几个纤夫沒有“吃重”的表情,看去甚至有点从容。

    不,黄河上的纤夫不是这样的----一根一根的纤绳都系在总纤绳上,多有的人身子都向前倾斜到四十五度,几乎都伸手能触到地。大家一律都是赤脚,脚的前半掌使劲蹬那河滩沙地。他们都过去,你能够见到的不是脚印,而是一个一个牛蹄印大小的脚趾樱他们有纤歌。不是年深月久我忘记掉。而是当时我根本就沒听懂,留下的,如今响在耳鼓边的,是抡重锤闷击那种:哼呦…哼呦……哼呦…·哼呦……这是“人籁人声”,是不应该写在“色”之一字中的,但这声音伴随着的,是那沉重的颜色,《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我看是瘦弱白皙,他们本就是白种人,让我看有点像流放政治犯,或是城里人倒霉当了纤夫。我们是黄种人,但纤夫们在黄河沙滩上个个都被晒得像黑人。如果你在夕阳下看他们,又似一群精灵在游戏,额头上,肩上的汗,被夕阳照得折射出刺眼的光点。后來到四川,见到岩石上纤绳拉出的印痕,我一下子便想起我所见到的黄河纤夫,和伏尔加河的他们比起來,黄河上的人们给我留下的印象是“沉重”、“深重”。

    我看摄影作品不能寻找到黄河的感觉,也许另外一个原因是照片有色无声。有色无声的境界,除了天籁无声、临于人身时的那种“味道”,“于无声时”的那种惶恐与惊奋。其余的,我们人间烟火的趣向,大致要“有声有色”才能足情欲之餍。尼加拉多大瀑布,是世界上最壮观的瀑布,黄果树瀑布,还有黄河壶口瀑布,我都沒有去过,都是在照片上“窥见雄姿”的。但是,这“色”无论怎样的美,你都无法感受到它真正的况味----声,这是天籁,在照片上一些儿也听不到,你不过在看一张画而已。我在部队工作,深山沟里,常有一些小瀑布,十几个流量,最多下大雨时,有二十个流量吧,在这样的瀑布边,选一块大石头坐下,我可以整整听半天,我基本不看那瀑布。我觉得那轰鸣的水声,是在冲击岩石!不,是在荡涤人的心灵,冲刷人的魂灵,就这样一股小水,可以清洗掉你所有的劳累、困倦、疲惫、烦闷、忧郁、沮丧,乱麻一样的人事纠葛,猪油糊涂了的脑海、宠辱关心的乱情、忧谗畏讽的郁结统统给你洗干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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