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密云不雨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七章 (三)第(1/3)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啪!”一声焦脆的枪响惊醒了我。屋子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外边喊:“來人,马股长这里出事了!”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都拥了进來,我惊怔了.母亲已点亮了灯,对着门外说:“不要紧,不是敌人。是只狼,想吃解放,闯进來了……”事情的全过程是母亲和叔叔们讲给我听的。那只狼是只老狼,公安局正门它进不來,它是从破仓库那边一个水道口钻进來的,大约饿极了想找点食吃。它进院的“第一站”便是我住的西厢北屋----山里的老狼是非常狼,也非常“能”的。它在院里已观察了形势:人都在北房正间闭门开会,其他地方沒人,又趴在西厢窗台上舔破纸看,见我独自躺在床上,就从虚掩的正门钻进外面亮房,扒着风门观察----这就是我见到的那只灰色的大眼了。

    据我所知,狼是怕火光的,屋里有灯,它就不敢进來。

    大概是风将灯吹熄,它就进來了。但接着,上房的会议结束了,满院都是人,这只倒霉的狼只好钻进床下。

    “我从北屋出來,见我屋里沒了灯,大门也开着,心里就是一惊。”母亲如是说,“进屋用手电筒照了照,沒有见什么情况,解放已经睡着。这才放心。天已经半夜过了,我就沒再点灯,也沒脱衣服就睡下……我迷糊着沒有睡熟,听见床下有动静,好像有人在大喘气,呼哧呼哧声音很粗,再听一会儿,我断定不是人,是畜牲,不是狼就是豹子钻进來了…一我反手向床下开了一枪,那畜牲一拱就钻到外间,从亮窗上跳出去跑了……”这件事真的极端凶险,倘母亲散会迟一点,甚至,如果那灯熄灭早一点,或者母亲大意,回來就很难入睡,至少是沒有了凌解放,也许母子同丧狼口。那样的话,所有这花花世界对我來说,不过是幻化短梦,一切都早早寂灭,世界上肯定少了一个二月河,这对有些人,也许是件快事,但也许对另有一些人,是遗憾了。母亲表面上泰然自若,但她实际上很害怕。第二夜我睡醒发现自己在她怀里,这也是从沒有的事,她在哭,说:“你要是有个什么,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同样在这期间,我挨了记忆中最重一次打。在那之前之后,我都挨过打,但沒有这次重。也沒有这一次冤枉。这肯定还是在秋季,因为公安局大门外空场边的梨熟了。我在以后的日月中吃过不少梨,尤其是患糖尿病之后,有人介绍梨可以消渴,也就是能治糖尿病,有一段日子逢梨就吃,往饱里吃,后來发现不管用,才收柬了----进口的雪梨,新疆的香梨,砀山梨,还有什么康德梨…--叫不出名的各种梨,还有东北的秋子梨,棠梨,山上的野梨……我都吃过。但总觉得不是太甜就是太酸,或太糙,或过腻,口感总不如栾川梨。栾川还能吃到野草莓----大的也就蚕豆大,小的比黄豆略强,我和小朋友们在水渠边常能采到,运气好的话,一会儿就能采到一小把,和桑葚有点相似,比桑葚味道好了去。

    草莓,还有梨,这是我在栾川的水果口福。但公安局门前的大梨树,始终沒敢上树偷过,因为人來人往的,大人很多,怕“挨嚷”,但梨被风刮得落下,小伙伴们都会一拥而上,抢到手便大口啃,吃得汁液四溢,顺嘴流淌。

    这应是将到中秋,树主來收梨了,那梨树又高又大,摘梨的人站在高处树杈上,下边人几乎看不见他们。他们在树杈上捆一个长口袋一比人还长----口袋不粗,但却很长,摘下的梨就放进口袋。时不时有人失手掉下梨來,尽管地下是土场,但那梨很酥脆,有的捧成两半,有的破掉一半……完好的梨一个沒有。我和街上的几个小朋友就站在场边----轮着去取:这是不用抢的,有点轮个儿排队的意思,这一个你要,那一个肯定是我的,这么着约定俗成----捡过來放在自己身边的石凳上:这就是我的了。收梨的人根本不要这些残货……捡到傍黑,我梨也吃饱了,用小布衫把我捡的那一堆兜回去,放进抽屉里。我很有成就感。晚上妈回來,就说:“妈,你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然后妈说:“你能买个屁!”然后我再说…··这么想得美,迷糊着就睡了。

    半夜里,她回來了,我醒來看见她,下午想的词忘得干干净净,张口就说:“妈,你看抽屉里,梨!”母亲打开抽屉,一看脸色就变了:“哪來的?”“门口那几棵梨树,”我说,“他们摘梨掉的,我捡的!”“掉了你就敢捡?”“他们(别的小孩)都捡,谁捡是谁的!”“你还犟嘴!”母亲一把就拉起了我,照屁股就一巴掌,“给人家送回去!”“我不!”我也梗起了脖子,“我沒有偷,他们都捡。”

    “那也不行!”她“啪”地又是一掌,重重落在屁股上。

    我“哇”的一声号啕大哭……巴掌像雨点一样急促,一掌又一掌击在我的屁股上……上房的局长,满院的公安叔叔全都被我杀猪一样的号哭惊动了,有几个叔叔跑进來护住了我问:“马股长,孩子怎么啦?这样打!,.母亲向他们介绍了解放的行为:“该不该打?”这事如果放在任何时候,叔叔们理应责怪母亲:“这么点小事,孩子有什么过错?”但当时叔叔们不是这话,只说“他小孩子,还不懂事,不要打……”又对我说,“娃儿。

    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我是后來才听说,敌人当时活动猖獗,有买通我们的伙夫,往食堂大锅里下“红信”(砒霜)的,被发现了,枪毙了好几个投毒的人。公安局大院的主人,就是逃亡在外的大地主,有通敌的可能----栾川的“社会”实在是太复杂,太血腥了。

    到了陕县,我的屁股经常遭遇母亲的巴掌,大致原因--逃学。

    母亲和父亲一样,关照不到我的功课。我不是个好学生,随着她到处走,这个学校那个学校经常流动,功课节奏不一样,我又爱玩,功课就不好,越是不好,越是不想学,于是就逃学(引《致老师的一封信》)。这封信引起一些老师的评议,和对素质教育的一些思索,也引起一些老师对我的愤慨。他们觉得二月河这人不地道,受了老师的教诲,不肯好好努力,日后成才出书,还要羞辱师尊。“报昔日一箭之仇”,端的不是好人。但是我觉得我不是的。我对体制不满是有的,事实上我十分尊敬教过我的老师。包括那些给过我难堪的老师我也怀着一份美好的思念----大人管小孩.难道一定都得讲理’都得正确?更多的时候,我怀念他们的情。

    他们觉得我应该“行”,而实际上又“不行”,他们的失望之情令我

    -->>(第1/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