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不知道沈洵那一翻身是不是也断了几分情意,只翻来覆去比以往夜里更沉重几分。连日来藏起来的疲惫,也都趁着时机跑出来,压着根骨,搅得不能安寝,愈加多梦。
谁知道纷扰的梦境,却是被外面不停歇的连串响动打碎的。素锦废了好大力才睁开了眼,隐约听外面像是吵架,传入耳朵里尽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素锦勉强抚着额头起来,打开门走到了外面。
花期正在焦头烂额,望见素锦就几步跑过来:“我的好姐姐,快去看看吧,阿久姑娘在小厨房大发脾气呢!”
等素锦和花期赶紧到了小厨房,看到阿久叉着腰,正对着厨房一排干活的婆子好大一通数落,气势汹汹的吓人。
花期说:“公子昨日吃饭不过说了一句,她就这么样了。”
阿久回头看到她,只嚷嚷个不停道:“便是公子不说,我这小厨房怕也开不下去了。先是说少夫人进门,各项填补要克扣我们东西,而今更是好,说少夫人肚子里怀的是第一个嫡孙子,格外贵重些,什么好东西都往归雁园里摆,该我们的份例也给不齐全了!这存心是让人不过了吗?!”
花期带些埋怨道:“阿久,你也注意些样子,没你这么说话的。”
阿久索性搬了板凳坐下去:“我说话怎么了?这事儿连素锦我都没说,本想着前头不过分的,我将就就算过去了。可你也听了,连公子都吃出味儿不对了,这还叫我们做奴婢的怎么着?这不欺人太甚么?”
素锦自来没开口说一句话,皱眉听她抱怨个没完,先是荔儿,又是阿久,这里里外外的丫头们,一个接一个都忍不住了。
不止少夫人有喜,随着年终将近,有三四个节庆日等着,前头院子流水一样的用着东西,于是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东府的开支便样样精简了。
阿久坐在凳上翘着腿,望向素锦:“素锦姐姐,这事儿,要不你就禀了公子爷罢。不是我不情愿背这黑锅,只怕往后这黑锅太大,我着实背不起。”
素锦这才出声道:“我恐怕的是不需我回禀公子,公子心里,都有数了。”
阿久哽住,回头就硬生生扬起声道:“无论如何,现下我这厨房是烧不出好东西的了,公子要怪罪,我和我这一群丫头们,也只好生受了!”
阿久这脾气也是不显山露水,较真起来比荔儿还硬。素锦昨日一夜未好睡,早已头疼的厉害,当下两腿都有些虚浮,实在跟阿久耗不起了,她拉着花期离了小厨房,先在屋外站定了,才扯着花期的手说道:“我知道最近日子难捱,我寻空,就回禀了公子爷。你且好好叮嘱阿久,叫她把早膳先做了,这东府上下人说少也不少,都张着嘴指望小厨房呢。”
花期道:“我自是知道的,只你要怎么着?”
素锦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太太看我每日取东西,早已不高兴许久。若是现下去说些什么,她只会说不曾薄待了我们。弄巧成拙之外,百害无一利。”
花期根据最近听闻的事情,也知自家这位老太太比从前厉害狠了,寻常的手段也奈何不得,一时想想又是愁苦,也无良策。
素锦自是去了。却说东府树大林多,只是稍稍有了些秋意,昨夜风大了些,一地的落叶就铺了开来。
沈洵一个人在池塘边喂鱼,身上只批了件袍子。
素锦走近了,听见他说:“看这满池塘,已是今夏最后一季荷花了。”
素锦放慢脚步:“池水凉,公子怎么也不多穿件衣裳。”
沈洵把手里鱼食都抛出去,方转了脸:“再养下去,我就要成大姑娘了。”
素锦见他眉眼平淡,与往日并无不同。
她也不欲让他多心,遂平静了自己的脸,慢慢上前来到他轮椅后。“那你推我走走吧。”沈洵说道。
沈洵的轮椅是后来请工匠专门做的,高度宽度正好,他整个身子坐在里,便不会有多余的地方。好处就是路上颠簸,沈洵也不会感觉不适。
这轮椅,也还是当初老太太大老远请了鲁门的师傅,费心费力、又费时打造了出来。老太太那时,也是唯恐有半丝使沈洵委屈了,让他不痛快。
正如古诗言里说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公子可知昨日的菜为什么味道不同么?”兜了一大圈,素锦语不惊人死不休。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沈洵淡淡的说:“厨房用度不够,买不起油盐了?”
素锦看他:“不是没油,也不是没盐,而是缺少一味香料,叫做茴香的。”
沈洵嘴角勾出一抹笑:“我不知道你还懂做菜。”
“奴婢不懂,但公子的日常吃食,奴婢却都亲眼看过。原先公子的每样菜里,都添加了少许茴香,所以公子进食的时候,会觉得满口余香,菜的滋味也格外好。而昨天阿久端上来的饭菜里,我观之并没有这种香料。”素锦不紧不慢解释道。
沈洵也轻叹道;“茴香并不是稀罕物。”
素锦道:“但也并不是寻常物。好的茴香就更价值不菲了。通常普通人家烧菜,除了逢年过节,是很少放茴香的。”
沈洵又叹了一声:“我懂了,你是在责备我每日吃的太奢侈了。”
素锦噎了噎,顿了会儿,决定还是继续下去:“但是少夫人有孕,传少夫人喜爱茴香,所以前院拨给小厨房的用度中,便克扣了这一项。”
沈洵不知何故没立刻说话,但眼眸中隐约闪过了笑意,他开口时顿了顿:“但孕妇不食茴香。”
素锦咬了一下唇边:“所以前院用这样的理由扣除份例时,阿久便发了一趟火。她掌管小厨房多年,每日与食物打交道,自然也知道孕妇不食茴香。”
沈洵终于扬起了嘴角:“阿锦,你真是越来越本事了。我昨日不过才翻过了医术,你今日就在我耳边茴香不茴香的了。”
素锦绕到他身侧,攀着轮椅扶手蹲下来,仰面望着他:“奴婢不欲给公子添麻烦。只是长此以往并无益处,希望公子担待。”
沈洵也望着她的眼,一双流转的明眸,多少年都无变化。“你想我怎么担待?”
素锦良久道:“阿久若是耐不住,去前院理论。到时就会有人一状告到公子面前。阿久是个丫头,终归是身微命贱不会有人把她看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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