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是换了咱们被打成那样,咱们公子定然不会眼看着的。”
素锦微微笑起来,顿了顿道:“公子是个好人。”
花期也淡淡笑了,随即低下头,朝一旁去了。她们几个何其有幸,在这样奴婢身如浮萍的地方,能遇到沈洵这样的主人。
素锦推门而入,没想到沈洵却不在屋里,被子叠的整齐,里面只有荔儿独自在桌前发愣。
“公子呢?”素锦问她。
荔儿听见声音才回头,见是素锦,便笑了笑:“公子自己推着轮椅去外头了。”
素锦心头一跳:“没叫人跟着?怎么不叫我?”荔儿便抿嘴笑:“公子故意躲着姐姐呢,特意吩咐我们不要告诉姐姐,不然姐姐又要念经一样了。”
素锦难得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又无可奈何的笑。她便走上前,看见荔儿手上一直拿着一个卷轴,便问:“这是什么?”
荔儿低头看了看,不由叹道:“这些都是公子原来作的字画。”
桌上琳琅摆着的,果然都是旧时字画。素锦不由道:“好好地拿公子的字画干什么?”
荔儿眼圈有些泛红:“是公子,非要我把这些都烧了。”
素锦怔然。“为何?”
荔儿垂首看着手中画卷难过道,“今早我本是替公子把书架都擦拭干净,没想公子忽然让我烧掉这些,也不知为什么。”
沈洵的心思,历来难以猜透。他看着总是漫不经心,谁知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呢。
“素锦姐姐,你说老天怎么就不公平呢,公子这么样的才情,怎忍心让他……”
“别想这些了,”素锦说着扯下了她手里的卷轴,“这些东西都给我吧,你去看着绣娘,东府马上要过冬的衣裳做好了没。”
荔儿抹泪走了。
素锦望着桌子上那些东西也是沉默了良久,想想还是将它们都收拾了起来,重新放回了靠墙那面书架上。
这些曾经让满京城,千金都难寻的诗词画作,若是就此付之一炬,委实也可惜。
素锦如何不明白荔儿想说的,沈洵满腹文章,却屈居人下,怎解公平二字。
沈洵绕了一圈儿,回来就赶着饭点儿,阿久等忙把饭菜捧上桌,他吃了两口,却还挑剔:“近日的菜色,似乎素了些。”
阿久道:“公子不是一贯不爱吃油的么?”
沈洵放下筷子:“可是这些菜,不仅无油,而且无盐。”
阿久脸红起来。她抬眸看了看花期,花期赶忙端起旁边一小碟还未动过的,小小尝了一口,片刻面色也微赧道:“公子、奴婢尝着……似乎还行。”
“还行?”沈洵似笑非笑望了望她,朝轮椅后一躺,“撤了吧。”
阿久更是不安起来,公子的饮食一向是她负责,从来也未有过今日这样,让沈洵竟然扔了筷子。
当然他说撤了,就只得撤了。一旁花期道:“公子今日没吃饱,要不奴婢再去厨房拿些点心来,公子凑合吃些?”
沈洵慢慢道:“若有桂花糕,就端些来吧。”
花期忙接着:“有的。”就朝阿久使眼色。
阿久带着小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一时就把糕点端上来了。看沈洵吃了且再没说什么,心底才松了松。
晚间素锦趁几个服侍的丫头都下去休息了,才得空问:“公子,你为何让荔儿烧了那些字画?”
沈洵放下书,默不作声扫了一眼书架:“你没烧?”
素锦道:“公子八年间未曾再动笔作过一张书画,这些烧了,就再没有了。”
没想到沈洵说了句:“留着有什么用?”
素锦还是波澜不惊:“奴婢意思是,要是公子觉得碍眼,就赏了奴婢吧,奴婢喜欢。”
沈洵盯了她一眼:“你永远都有更好的说词。”
他似乎今日格外的困倦,只闲闲说了几句,就有些力不从心。素锦帮他放下了靠垫,扶他躺在上面后,便准备去拉床里侧的棉被。
“现在天气越发的凉,奴婢明日将棉被拿去晒一晒,晚上盖着暖和。”
沈洵半睁着眼,默默的,忽然问:“听说何家过来的那个媳妇,有身孕了?”
饶是素锦,也脑袋一打结,险险没明白“何家过来的媳妇”指谁。
半晌,她才回道:“爷说少夫人?是,前院的人是说已有月余的身孕了。”
沈洵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这对前院来说,岂不又是一件大喜事。还不知又要怎样操办。”
素锦看着他,不由心内动了动,倘若沈洵还是原来的沈洵,何家的千金,说不定嫁的人就是他。
她道:“马上就是重阳节了,公子若想操办一番,奴婢可以去安排。”
沈洵看了看她,笑:“你以为我说这些,是眼红他们?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同你话话家常。”
一席话说的熨帖又暖心,素锦低了头,耳根微红。不管她怎么努力把自己摆在丫鬟的位置上,沈洵总是一两句话,就让她失去方寸。
素锦握着他的手,看着这样孱弱的手,苍白无力,纤瘦:“公子,今晚需不需要奴婢服侍您?”
她在沈家为妾为奴,是妾也是奴,奴的事她要做,妾的事……理应当她也该做。沈文宣已是娇妻美眷在怀,沈洵早已年过弱冠,却是半分未近女色。
想想却是有些……
烛火昏黄,沈洵半晌没说话,素锦才敢抬起头看他,却见他忽地抽回了手,身子翻向里侧睡了。
素锦心内伤感,跪了少许时候,便默不作声起来,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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