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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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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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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的空气湿润而清冷,沿着一条幽静小路的古朴豪宅中,却沉浸在湿腻闷热之中。屋里的窗户密不透风,绣着暗红郁金香的欧式窗帘死死的拉着,像一道道猩红的血迹,隔着窗帘仿佛都能闻到那腥甜的味道。下人大概是怕外面的风进了屋来,侵扰了主人的身体,这一屋子人虽然忙碌,可都静悄悄的,人和人比着降低声音。今天的天气不错,可气氛却有些沉闷。

    方敏萰看着几个年轻的小丫头静悄悄的端着早餐,木讷的表情嵌在年轻的皮囊上,有点令人沮丧。她叹了口气,端着药碗敲响赵宝如的房门。

    进来!赵宝如的嗓子哑了,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怪异。以前她总是用一点气声说话,带着几分符合身份的高贵,仔细一听还娇滴滴的。如今儿子的事情好像给她的肺里烧了一把火,一下子连嗓子也烧坏了。

    仿佛预料到进屋的人是谁,她斜睨了门口的老仆一眼,懒懒的伸出手来,示意她将药端过去。方敏萰意欲喂她,可赵宝如不耐烦的微微撇过脸去,十分抗拒。方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有点沮丧,但还是十分细心的用一条干净的白手帕围住碗缘,无声的递到赵宝如的手上。赵倒不大小心,她一只手扶着碗啜饮着碗里的药,一只手冲方敏萰的方向挥了挥,方得到示意,刚要退出去,她走得很慢,忽然又转过身,走到窗户旁边,轻轻的拉开了一面窗帘。

    清晨的一缕阳光立刻照射进来,随着方敏萰的动作渐渐呈现一种扇形的光晕,照在本是枣红色的茶几上,立时给那家具染成朱红。这阳光其实算是微弱的,却蕴含着香甜之气,驱散了浊污。屋里立刻显得暖意盎然。方敏萰偷眼看赵宝如,见她并未制止自己,便自作主张拉开了另一面窗帘。赵宝如喝了一半的药汤,伸手递给方敏萰。她喘气的时候有点急,两眼翻弄了两下,赶紧用白手帕捂着嘴巴,看起来好容易压住了恶心。

    方敏萰颇为关心的上前,用温热的手掌顺着她的背。赵宝如的手落在方敏萰的肩膀上。她手背上的青绿血管十分杂乱,看起来苍老而瘦弱。离她如此之近,方敏萰隐隐的闻到她身上的衰败气味。

    赵宝如抬起眼,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伺候自己多年的女子。她的眼神有起码五秒钟是完全落在她脸上的。方敏萰不敢抬头直视主母,只有靠着直觉去感受着她的情绪。赵宝如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用依然沙哑的声音道:敏敏,你也去休息吧。这些天我身子不好,倒难为了你,天天起早贪黑的。年纪也是不小的人了。

    方敏萰听到那声熟悉的敏敏,眼眶一热,她赶紧制止了自己内心的激动,喏喏的应着,端着喝了一半的药碗静静的退出了赵宝如的房间。

    黄鹂从房间一头刚好走过来,老远就盯着方敏萰从主母的房里出来。她本是心情雀跃,可一见了眼前这幕,好情绪立刻被打断。

    黄鹂盯着方敏萰仔细打量,这女人白着头,前额因为常年不变的后缀发型而变得发丝稀疏。两颊也有些塌陷。乌青的眼圈周围布满了不笑就轻易可见的深纹。这些时候她越发老丑了,也怪不得赵宝如不待见她。黄鹂心里想着,直直的走了过去。

    方姨,今天老爷回来,所以要早点做饭。老爷的习惯你知道的。还是八个菜,汤品的话要两个。你去和伙房的阿梅阿山对对,看到底要买什么菜好。

    方敏萰淡淡的应了一嘴。没有多说一句,直接和黄鹂擦肩而过。黄鹂故意放慢了脚步,缓步走着,只想听方敏萰问一嘴为什么自己会晓得老爷回来的时间。可是她慢了又慢,眼睁睁看着方敏萰步履稳健,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这姑娘到底性子浅,愤恨的跺了下脚,骂了句晦气。一个叫白眉的丫头端着碗翡翠丸子走过来, 她见白眉年纪更轻。立时来了神气,气呼呼的叫住了她,刁难了几句,方才放过。

    傍晚时分,方敏萰穿了棉袍子,一手拿着菜筐,一手拿了一只嗷嗷乱叫的公鸡,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她身上冰凉,仔细一看,眉头仿佛还带着水珠。下人阿山赶紧去接。阿山是个哑巴,平日里在伙房干活的,人很老实,但讲话全靠比划,他虽然不能说话,眼神却是聪明灵动的。方敏萰看他急吼吼的划拉着双手,很淡定的笑道:哎呦,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忘记买鱼。不过现在是四点半,我再去一趟也来得及。你也烧不完那么多菜,不如把这个放在后面做。阿山明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使劲的点点头。

    方敏萰把公鸡和菜筐里的东西从容的帮着阿山放好,便拎着空筐再次出门了。她临走的时候偷眼看了下屋里的一面大钟,四时四十五分,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方敏萰本来担心自己会找不到他。可见到沈含玉的那一霎那,她发现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沈含玉穿着暗灰色的西装,披着黑色的长毛呢大衣,一只细小的纯金领夹别在西装的斜领处,被如血的夕阳一照,露出一丝隐秘的光,他看起来有些疲态,却不失整洁,很像是从哪个气派的宴会刚刚下来的模样。站在一群衣着褴褛的人群一域,显得十分突兀。

    方敏萰一笑,冲他微微鞠了个躬。沈含玉迅速的移开眼,没有给她回应,只能看出他在轻点着头,这示意便是让她跟着自己了。

    晚上起了风,裹着冷气吹到身上,方敏萰打了个冷战。沈含玉打开车门,让她坐了进去。

    沈含玉坐在方敏萰的身边,他身上带着冷气和植物香,车里的暖意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立刻升腾起来。沈含玉搓搓手,从身边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着棉布的小手炉。

    这东西还有热气。方姨暖暖手。方敏萰有些迟疑,喏喏的应着,只答却不接,沈含玉坦荡的把手炉放了过去,方敏萰这才瑟缩的接了。还不忘小声道谢:谢谢三少爷。

    沈含玉不经意看到她铺展的满头的白发,心中发紧,一时无言。他沉默了一瞬,叹了口气:方姨,好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样客气。当年,承蒙了你的照顾,我..我……难得沈含玉有些词穷。他本不是能说会道之人,如今心里有几句暖言,却无从下口。当年他还小,性子也孤僻,好不用有了薛鸿莳这个朋友,却不爱去他那个家中摆客气,到了薛家大门口,也只是愣愣的站着,并不进去。好几次都这样,气得薛鸿莳直怪他不给面儿,是个木头性子。好巧碰着方敏萰,她看到神情倔强的男孩,倒也并不着急,当年她的头发尚黑,也许是擦了头油,一丝不苟的盘结成一个极大的发髻,乌亮乌亮的。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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