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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悲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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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瓦勒庛一家 (三)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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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梦中当他就要死去时她将小人头施舍给了他。那些小人头后来变成了七色宝石。

    金塔娃从六岁开始放牧,到现在已有七个年头。和许多柯柯姑娘一样,等到出嫁时她就成了一个老资格的牧人,从此便和羊群告别,去别人家操持繁重的家务。巴思坎得尔到来之后,尽管他已经吃去了金塔姓放牧的几十只肥羊,但他们之间的陌生从开始到现在似乎被固定在那里。金塔娃每天毫无例外地早出晚归,呆在家里的时间不是吃饭就是睡觉,他们没有一起玩耍的机会自然也就缺乏相互间的了解。好在她不在乎陌生。她可以像对待熟人那样对待陌生人,也可以像对待陌生人那样对待熟人。好几次她撺掇巴思坎得尔跟她去牧羊。他想去。却被瓦勒庇好言劝住。她说,男人的力气不能浪费在牧羊上,攒起来,攒到他成为骑手的时候,他就能担着山走路,把柯柯祖先垒起的圣山搬到他应该征服的所有地方。对她的话巴思坎得尔总是惟命是从。但在金塔娃看来,这惟命是从的习惯便是天底下最坏的习惯。是男人就应该野浪,就应该顽皮,就应该违抗所有人的命令去发展他那自由的天性。所以她对巴思坎得尔是看不起的。她冷淡地对待他,又希望对方能从自已的冷淡中改变他那种根深蒂固的惰性。

    早晨的阳光因为颜色浓重变得有些混沌。乳白的轻气在地表之上凝滞不动。毡房四周沉湿的绿草,在柔和的黄晖照耀下晕散出片片神妙的绮丽。鸟韵声声.娇艳的羊奶头花高翘着细枝轻轻摇摆。一派清心悦目的安谧景象。尚席娅照例拎着两只木桶去挤奶。瓦勒庇将一包带骨的熟羊肉塞到金塔姓怀里。金塔姓站在青白色骓马的身边朝目送她的巴思坎得尔招手。他走过去。瓦勒庇拦住他问他要去干什么。他说他不想呆在毡房里,他应该去练习骑马。出乎他的意料,这次瓦勒庇稍一思忖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她拉他过去将他抱上马背,又把缰绳塞到金塔娃手里,絮絮叨叨嘱咐女儿,别让马跑,别丢开缰绳,下马时一定要让马停稳,别让他老骑着,那样会磨疼他的大腿。金塔娃怪腔怪凋地答应着,从她调皮的神情中看得出她很乐意有一个需要她照应的同伴。

    我骑在马上来到长草的地方,

    没有毡房没有奶香,

    我问天上的云朵地上的羊,

    这儿为什么这样安静这样荒凉?

    没走多远金塔娃就唱起来,巴思坎得尔觉得她唱得不好听,不屑一顾地把头摆向一边。四周的景色跟他在毡房前每天看到的已经大不一样。大地逐渐显示着它的野性的秀丽,苦艾野蒿遍地生长,无拘无束地朝高处和低处蔓延,随着地势的跌宕起伏翻卷出一轮轮浑莽的草浪。走在前面的羊群游荡在草浪的静穆中,忧急的沙沙声响成一片。对这种又高又硬的苦艾野蒿连顽皮的羊羔也不肯用鼻子嗅一下。它们匆匆行走,沿着最便捷的道路扑向每天都去的那个地方。金塔娃唱了几首歌,觉得没人跟她一起唱实在乏味,便问他,你怎么什么也不会?不会骑马也不会唱歌.还是我家的男人。他的脸微微泛红,明白自己在她面前没有任何资格端架子,尽管他仍然觉得她的歌声实在难听。他嗫嗫嚅嚅地说他会唱。她很吃惊。在她看来,会唱歌而不跟她一起唱的人简直不可思议。她拉着缰绳费解地想了一会就又唱起来。歌声便是邀请,用不着多余的语言。但她唱完了他还是不唱。她气恼地回头瞪着他说,用鞭子抽你,你才能张嘴么?他吓了一跳,忙说,你让我下来,我不能在马背上唱。她发出一阵咯咯咯的朗笑,过去让马停下,伸开双臂做出要抱住他的样子。他将全身俯在马背上,翘起腿蹭着马背溜下来。在他双脚落地的同时她抱住了他。但这反而使他没有站稳。他的前胸贴到马镫上,不禁哎哟一声。可她却开心地笑了,并引起了他的笑。她扶住他的胳膊让他站稳,丢开缰绳让马自己行走,然后问他会唱什么歌。他说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歌,全是父亲亚敦哥洛教给他的。她说要是你比我唱得好听,果果哈奇的魔鬼就会感动得温顺起来。他高兴听这种话,一张口便唱出了声:

    满天的白雾阵阵升起,

    太阳的金光穿不透厚厚的云翳,

    大地静悄悄高山已经睡去,

    冰雪覆盖着无边的果果哈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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