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空中无星,亦无月。黑沉沉的街道上,空旷极了,静谧极了,没有一丝人影儿。
一只绿眼睛的狸猫从皮货店的房檐上窜下,闪电一边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夜风吹起街边飘落的黄叶,有一两片落在我的假胡须里,像是掉进一片杂草丛中。
远处依稀的传来巡更小吏敲梆子铜锣打更的声音,渐渐的,又是一声声清脆响亮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国师府终于到了,匾额上那几个烫金的大字,即使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依旧闪闪发亮。
我避过巡更人和门口的守卫,运起轻功从房檐上翻了进去。好一座丽宇高阁,玉树流光的府第。天空中没有一丝星月,这国师府,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珊瑚树,珍珠塔,夜光珠,将一座庭院,照得可以与朗月星空争辉夺艳。
院子居中是一所花厅,五间并作一间,上悬着一块楠木匾额,题着“有凤来仪”四字。
花檐此刻正水声嘀嗒,也不知从哪引来的活水,檐上挂着四盏五色画花琉璃灯,灯布上的花,全是红滟滟的折枝梅花。
檐下一道绣幌纱窗,榴红纱窗上映出一道曼妙的影,映户凝娇,让人移不开眼来。
我躲在一株红色的秋海棠下,思想着那屋子中所住的是什么人,要不要抓来问问水容的下落。
本少爷有把握制住那人,只因从那影子看来,里面的人,一定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得要命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多半是那国师寒翎的宠姬。
我又扫了扫这神仙府第一般的院子,果然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心中便有些庆幸是闯进这里来。
四下里没有一个守卫,我一招乳燕投林,自海棠叶底飞身而起,破窗而入。
红木窗格被我撞飞,榴红的纱帘,在呼啦啦的秋风中狂肆地飞舞。
靠窗的紫檀木雕梅花贵妃榻上,半靠着一个绝色佳人!
她穿一袭红鸾纱的长褛,锁骨以下的地方,盖着一条合欢襦,被底脚踝处,露出一个掐丝镂雕的银丝香球,散发着淡淡的百合香。
我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叹,哇佳佳,这寒翎还真是懂得享受,修这么个院子藏着这么一位美人。
尽管这位美人的肩胛骨,要比一般的女人宽些,却依旧难掩她的绝代姿容。
此刻,她的一双美目,正怔怔地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看明白。
我闪身过去,隔着被子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这下她便一动也动不了。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只要乖乖回到我几个问题就好。”
我面上有些讪讪地,毕竟,谁也不愿意为难一个这么美的人。
那美人依旧盯着我,不是盯着我的脸,而是盯着我的右耳,我的右耳上,还戴着与水容一样的红莲耳钉。
难道,她果真见过水容?
我心中宽慰了不少,这下问出水容被关在哪里有希望了,便好心情地问她,“美人,你知道玉王被关在哪里吗?”
我怕她不明白,便指了指我的右耳道:“喏,他和我一样,也戴着个这样的耳钉。”
她又盯着我看了半晌,良久,才露出一个凄凄哀哀的眼神,那一双美目中,仿佛含着来自大海深处的悲伤,看得人的心,也快要绞作一团。
我此刻看起来就一满脸胡茬的粗鲁大汉,怕她不说,便色色地眯了一双眼,用一双抹黑了的手抬起她螓首一般的下颚。
坏坏地笑道:“美人,你若不老实地回答,你的结果一定比你预计的凄惨。”
我吞了一把口水,□道:“老子可是几年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了,何况还是你这样一个绝色佳人。”
她低垂了一双凤眼,漆黑发亮柔软光滑的青丝瀑布般垂在她的肩背上,几缕青丝掩着的眼角处,还有米粒大小的一颗嫣红如血的泪痣。
我已经有点怀疑,她根本就是个哑巴。
不但是个哑巴,她还是个聋子。
一个不聋不哑的女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突然出现在她闺房中的陌生男人的恫吓视若罔闻。
所以这个女人,一定又聋又哑。
于是,我只得转身走向书案,将我要问的问题写在白色的宣纸上,拿了纸和墨到她面前。
我有些无奈地道,“你总该会写会看吧,现在,把你知道的写下来。”
谁知道,那美人却摇了摇头,睁着双美目满眼无辜地看着我。
我再次哀嚎,“不会吧,你连写也不会?”
不料她却又摇了摇头,眼睛盯着她的手。
我这才恍然大悟,赶紧的解开了她手上的穴道。
她指了指对面粉墙上的一张芭蕉仕女图,又写道:“图后有机关,通向暗室,他在那里。”
我心中一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真是太眷顾本少爷了,原来水容被关的地方,就在这花厅之下的暗室里。
我向那美人嘿嘿一笑,“听说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喜欢说谎,为了防止你说谎,等我出来再给你解开穴道。”
我揭开那芭蕉仕女图,果然白色的粉墙内一方凹槽,槽内一个金色的拉环,我握着环用力一拉,却拉出一道门来。
门后是长长的一道阶梯,氤氲着水汽的石壁上挂着梅花底座的油灯,几根火把,灯焰很长,照得一条暗道明亮极了。
我往里走,然而越往下走灯火却越来越暗,最后,我不得不自石壁上取了一支火把,擎着往前走。
走到最后是一条长廊,两厢的石壁,却是一点水气也没有,非常的干燥,尤其贴近一看,那石壁之上,竟然是一幅一幅的油漆壁画。
我将火把贴近了其中的一幅,璧上画着一个白衫的男人,白面微须,手上擎着一杯酒,膝头横着一把剑,那神情风致,说不出的孤高,清冷。
白衣如雪,心冷如雪,寂寞如雪。
他的容貌,细看起来,竟然和羽觞有些相似。然而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让我相信这人一定不是羽觞。
羽觞飘逸而又自负,狠辣而又果决;这个人,太过清高,近于狂狷。
我又细细地往下看,接着的几幅,几乎全是这个白衫剑客,他或者在练剑,或者在饮酒,或者在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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