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姐姐们却仿佛为我们这些弟弟操碎了心。但我们从小就不服气,我们曾经认真分析得出过一个结论:天下的姐姐们总是毫无自知之明地管制弟弟,其实她们惹下的麻烦比弟弟们要多得多。哼,娇气,胆小,假干净,喜欢大惊小怪,动不动哭鼻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结论更是得到了铁一样的证实。
像马静的外号这样的事件是不值一提的小麻烦。去年,当局的姐姐张叶上初三,竟然有一个师专刚毕业的小老师爱她。老当局为此大为恼火,差一点开除了那个小老师,结果调他到一个偏僻的郊区小学去了。
从那以后,当局的日子倒稍微好过了一点。
三
一上师范,姐姐就不再关心我的作业,倒不是她大发慈悲,而是她渐渐地忙碌起來,对我不屑一顾了。
我奇怪姐姐在忙些什么事,怎么到了家里老是慌慌张张的?
我把疑点向北方提出來,北方说他去调查一下。过了两天,北方告诉我,姐姐和她班的一个男生“好”上了。北方愁眉苦脸地问我:
“怎么办?”
我说:“什么怎么办?这种事情当弟弟的怎么管?”
北方更加沮丧:“我早就预感会有这种事,早就预感会有这种事。”
我十分怀疑地盯住了北方,这小子怎会比我还失魂落魄?
过了一会儿北方又提议:“是不是告诉你妈妈?”
我说:“不行,这种事不能让家里知道。”
北方极为不甘地说:“那……任其发展,可危险!”
我说:“那又有什么办法?”
北方苦想一阵,也是沒法,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准是那小子总缠她。”
我也不愿姐姐去和男生好。一想自己好美的姐姐整天为别的男孩忙碌起來,却再也无暇理弟弟,我的心里着实烦恼!
北方比我烦恼更甚。我们俩烦得六神无主,我说:“总得找点事儿干干。”
北方挥了一下手说:“去游泳!叫上当局长枪。”
我们先去找当局。由于老当局的关系,我们是不常去当局家的,但这几天当局说老当局去外地开会去了。
张叶在家。其实这时离那个师专毕业的小老师调走已经好几个月了,可张叶仍然出奇地老老实实,连抬眼看我们的勇气也沒有。虽然明明我们谁也不会提那件事,张叶却一脸的“那不怪我”的神色。
我们说找当局。张叶柔声柔气地回答说弟弟去找你们了。北方说那他准是先去找长枪了,咱们去追。
走到门口,我回过头來看看张叶:“我们去游泳,你去不去!”
沒想到张叶竟然说去,喜气洋洋地进里屋找泳衣。这倒很出我的意料,我跟她说这句话不过是想表示一下对她的尊重,目的是减轻一点她在我们面前的羞惭和自卑,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的。
张叶拿了泳衣出來,也替弟弟拿了,高兴得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
长枪家离当局家很近,果然在长枪家找到了他俩,一行五人便去泳场。
此时已是秋天,水很凉,泳场人不多,下水的更少。张叶抱着肩跑出更衣室,顾不得冷,东张西望,像到了个很新鲜的地方。我知道她已经好长时间沒到这样的场合來玩了。我对张叶说;“你先别下去,我们先下,试试水。”张叶很听话地点点头,看着我们扑下水。
刚一沾水都是一激凌,当局一边使劲扑腾一边大嚷凉死啦凉死啦!我摇着头上的水,对张叶说:“你别下來了,太凉。”
张叶伸脚试了试水,小声说:“行,我不怕。”然后以奋不顾身的姿势扑下來,雪白的身子在冷水里涌上涌下,牙齿冷得直打架。我赶紧催她:“你快上去,看别把你凉病了。”
张叶兴奋地划着水,嘴唇哆嗦着说:“不,我喜欢。好久了……”
我忽地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怜惜,游到她身边低声说:“你什么时候一个人闷了,就和我们一起玩吧。”
张叶眼圈猛地红了,背转身,说不出话,拼力地往深处游。我忙追在她后面。我们一直游到对岸沒人处,张叶停住,站在水里,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水面,过一会儿很傻地转过头來望着我,低低说:“那不怪我,你知道吗?那不怪我。”
当局游过來陪姐姐。这位从前总将当局当成一只小羊來管束的姐姐,现在却像一个非常听话的软弱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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