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很久,又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来到这里。
她叫茶。茶不知自己怎么转游到这里的。她看中了这地方。沼泽中一片孤岛,到处是丛生的蒲苇芦笛,荒草萋萋。她看出这里有人住过,庵棚歪扭着倒在地上。她决定住在这里。她在一片高岗上扒出一个洞,上头用编起的芦苇扎起一个新庵棚,洞里铺上草,外头很隐蔽。人躲在里头能看到很远的地方。而从外头看,不到几步远的地方,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荒草太茂盛了。一切收拾停当,茶编了几件蓑衣遮风避雨用。平时不用穿。她尽可以光着身子走来走去,去沼泽抓鱼,在荒岛上采摘可吃的野菜,一切都很方便,连撒尿都方便。即使在冬天寒冷的季节里,她也只是躺在一个铺满草的洞穴里睡觉,白天又照样光着身子外出。她用冷雪把身子搓得发红,然后猛跑一气。她练得身手矫捷,肌肉发达。茶曾有过一个美满的家,有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孩子,最大的儿子已经十二岁。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仿佛,那已是隔世的事,很遥远很遥远了。茶好像哭过的。也对着空旷的荒野叫过的,叫得像母狼一样凄惨。但茶到底没有死去。她开始了野人的生活。吃生水、吃生鱼,在冰雪中熬过冬夜,拉肚子发高烧。瘦骨嶙峋。但她熬过来了。她渐渐适应了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她曾因生过几个孩子变得肌肉松弛,又因茹毛饮血的生活瘦骨嶙峋。可是当她重新强健起来的时候,茶又恢复了少女般的体态。细腰丰臀,皮肤光滑,只是变黑了,茶像黑色的美人鱼,一条精力旺盛的美人鱼。她已经积攒了太多的精力,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芦苇草根生鱼蝌蚪都是美味佳肴。
过去了又一个漫长的冬季,冰雪消融,大地回春。茶已分明感到春情的骚动。开始像少女般的迷离,闷气烦躁流眼泪。一阵清风,一片浮云都让她恍惚半天。那时,她还不知是怎么了,只感到周身像着火一样,皮肤娇艳,**挺起,哈欠连天。但自从那天傍晚小喜子出现在沼泽地,茶便立刻明白了她一直在盼望一个男人。
那时她正站在庵棚门口的一小片空地上,向着日落的方向懵懂发呆,默默送别又一个白天。突然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茶发现了一个**的人影!
人影在银盘一样的落日下,线条十分清晰,就像茶曾经擅长的剪影。她看不到那人的面容五官,但从那跃动的身姿可以判定那是一个男人,啊,啊,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从落日里跃下的男人啊!茶捂住脸哭了。旋即,她放下手大叫一声迎着那人飞奔而去:“噢噢噢!……”那一瞬间,茶忘了所有女人防卫的本能,扑出稠密的草丛冲过去。
事实上,即便那是一个女人,茶也会同样扑出去的。毕竟,那是她自黄水中逃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两个陌生人在疯狂般的飞奔中相撞了。
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问,便立刻搂抱着滚在一起。他们在地上不停地翻滚,不停地大喊大叫,不停地哭着笑着,直至精疲力竭,才手牵手回到沼泽中的那个孤岛。当他们歪倒在洞前的那一小片空地上时,还在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笑。双手支在身后的地上。昂起头。
“嘻嘻!”
“哧哧!”
“我叫小喜子!”
“我叫茶!”
“就是就是……人家成亲时贴在门上的那个喜字。”
“知道我知道。我叫茶,就是喝茶的茶。”
“我知道你叫茶,这名字真好听。”
“你多大小喜子?”
“我十六岁,你呢茶?”
“我……二十九岁了吧?”
“你骗人!你至多……二十岁。”
小喜子的脸变得紫红了。他惊慌地盯住茶。
茶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这使她显得更加年轻,更加光彩照人。一丝羞窘在茶的脸上泛起,那是一种已经陌生的感觉。可她很快就坦然了。她站起身,走到小喜子旁边又蹲下身子。她的活泼而坚挺的**几乎触着他的脸。她伸出手轻柔地抚摩着他,喃喃地梦呓般地说:“小喜子,这没啥,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看我都能做你的母亲了……”
“母亲?”小喜子眼里涌出泪来,晶莹地看着她。
“哦……不,还是做你的姐姐吧!”
“姐姐,茶姐!”
小喜子一下扑到她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啊啊啊啊!……噢噢噢!……”
茶紧紧搂住他,儿子兄弟小男人……不管他是什么,她必须搂住他,再不让他走掉。两串泪水挂在腮上。
柴姑把自己编织的一条草裙扔过去:“穿上!”
巨人接过,看看柴姑,又看看自己,有些不情愿地穿上了。他对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子有些害怕。她老是冷冷地做这做那。从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她在忙。她给他喂水、喂炒面,给他按摩全身的筋骨。
渐渐地,他的血脉通畅了。只是觉得浑身发软。夜晚,当他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时,就在迷糊中感到一个温软的身子紧靠着他。那时他全身紧巴巴地感到冷。温软的身子给了他热量。当他清醒过来,抬起手试图更紧地抓住那一团温软时,她却迅疾闪开了。而且之后的三个晚上再没有靠近他。
柴姑知道她成功了。她救活了他。
但她对他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这是一个巨人。一头尚未完全恢复体力的雄狮。她欣赏而且赞叹他的身体,但对他潜在的野性却心存戒备。她希望能征服他。在她的广阔的土地上,他抵得上一头公牛。
他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又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她还摸不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三天后她开始和他搭讪,漫不经心的。
巨人口讷,说话不怎么清楚。而且脑子不怎么好用,说了前头忘了后头。柴姑想也许和他死了几天有关。
他说他叫老佛。
柴姑就笑了,说看上去你也就二十几岁,怎么叫老佛呢。老佛说我从小就叫老佛。我没有爹娘。柴姑说你没爹娘从哪里出来的。老佛说我是从沙土窝里扒出来的。
柴姑说你干什么要寻死呢。
老佛半天没吭气,看着面前歪倒的碾盘和巨大的石碾,现出痛苦的表情。老佛厚嘴唇翕合了几下。两眼瞪着天,不再说话。他似乎陷入对往事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