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在先知者的痛苦中传递,而对读者而言,这是巨大的幸福,对于作者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借用罗曼罗兰《贝多芬传》中贝多芬至爱尔杜第夫人信中的一句话“用痛苦换來的欢乐”,可能是对诗歌和诗人最好的诠释。
五
生于60年代的中国人对于文化和自由总有着特殊深刻的理解,在探讨翻译和外国诗人的间隙,北岛谈到自己和赵一凡的交往,以及在文化禁锢年代,从地下渠道,艰难得到爱伦堡《人·岁月·生活》的经历。
从书架上轻轻巧巧拿下一本书随意翻阅,或在灯边安详惬意半躺半卧的阅读,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是一种奢侈。忙碌和浮躁,让阅读----这种需要宁谧心境和寂寞状态的精神享受成为一种罕见行为。而在60年代的中国,那是一种奢望。林达在《带一本书去巴黎》中谈到七十年代末文化解禁时的情形,特意描述了许多人如抢购稀缺物资般拥挤在一起购买刚刚重印的书籍,因为在十多年间,除了毛选、马列主义和鲁迅,其他书籍几乎无法从正规途径买到。正如在沙漠中渴望看到一片湖水,那个时代的人对文化的崇高、生命的尊严充满了深刻体验。
当文化成为一种歌舞升平的纹饰点缀,我们渐渐疏离了什么东西。很少有人再会因为写一本小说而被逮捕,似乎生命越來越接近于自由,而我们正不知不觉被另一些东西桎梏,忘记了思考和感受。在此引用北岛的话:“中产阶级生活的平庸在扼杀想象力;消费主义带來娱乐的同时毁灭激情;还有官方话语的强制与大众媒体的洗脑的共谋……”。一些堂而皇之的借口,一些难以抵御的压力和诱惑,这是一个沒有诗歌的年代。当每一个人只会朗诵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中国现代诗歌成了一本装帧精美却充满尴尬空白的图书。
沒有了时间玫瑰的香气,只有浅薄的散文、浮艳的小说,整齐划一的绿色草坪,修剪一致的树木,还有终年不凋的塑料花朵。当合上这本书的时候,生命的香气让我沉醉,想起自己曾经要作一个诗人的梦想,如今却如此遥远。还是用特朗斯特罗默的诗來做这篇冗长无聊文章的结尾吧:
这里,那守斋人曾被欢笑的牲口包围,
而它们早就去往树线以上的远方。
人类摇晃的桌子。
看外边,黑暗怎样焊住灵魂的银河。
快乘上你的火焰马车离开这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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