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把我的设想付诸文字,写了不到三百字就再也写不下去了,老董在小雨墓前的表现,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我觉得他对小雨的爱不是假的,但是为什么老董说小雨死在高考前,而李姐的一切也十分让人好奇……
那天没有去火葬场,对老董的一切也写不下去,午后的时候天依旧是阴的,自从姥爷去世之后天一直都是阴沉的,姥爷死后除了六日那天,我还没有去看过姥爷。因为墓地的原因,姥爷下葬还要等到一年之后,所以姥爷的骨灰被寄放在殡仪馆,而我能去看姥爷的地方就只有老家。
老家的老屋子还是祖辈传下来的,院子很大,姥爷种了许多花,这几天下雨所以院子湿漉漉的。房子已经收拾得很干净,除了角落被遗忘的地方几乎找不到有关姥爷的一切,甚至于墙上因为姥爷抽烟所染黄的印记都已经被擦去。
躺在姥爷的躺椅上,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孤冷的小院子里,我闭着眼睛睡得很熟,梦里是和姥爷在一起的童年,他背着我一步步地走在街上,拉着我踩着下雨的水坑,给我讲故事。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或许知道屋子的主人已经死了,院子里来了不少流浪猫,看着那些眼神犀利的猫儿我离开了老屋,走在老家的青石板路上,一路都静悄悄地,偶尔能遇见几个老人,也是从没说过话的那种。坐上离开老家的车,身后的女孩因为高考成绩不好哭得泣不成声,听着那哭声,我才发现,姥爷去世这么久,我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风吹着雨滴落在头发上,然后雨水又聚在发梢落到车里。下车的时候,空荡荡的车厢依旧没有多少人,而我坐的位置也是空荡荡的,只是那个位置在我下车之后被好心人告知给想要坐上的乘客,位子上不知是谁洒了水,不能坐。
我没想到老董会找到我,真的没想到,在我纠结于是不是老董杀死小雨,几天没有去纠缠老董的时候,他竟然站在了我租屋的门口。
阴沉的租屋里飘着一股因为连阴雨而带来的发霉的气味。我端了红茶给老董,习惯性地拿了白毛巾擦拭头发上的雨水。
而之后的之后,如果可以不相信,我宁愿不相信那是真的。
老董没有喝我给的茶水,而是看着我说:“姑娘,走吧,要是知道你这样,你姥爷也不会安心的。”
我一愣,擦头发的手都停在了头发上。我不明白老董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见我没有回答老董又说:“你这几天没来火化场,我以为你自己想明白,已经走了,可不知怎么着就是放心不下来,所以找了那天你姥爷火化时候登记的资料,然后找到了你的家人,才知道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擦着头发看着面前的老董。
看着我老董叹了口气道:“是你的事情。姑娘,我说这些话,可能你不信,但我不得不说,你已经死了,死了好些天了,你姥爷去世那天,你就死了。”
毛巾从手上落下,顺着腿落在了地板上,没有声音,屋子静得出奇,看着老董,我摇着头笑道:“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我就坐在你面前,我怎么会死?姥爷去世那天我还跟着家人去了火化场,我死了,你怎么知道,再说你怎么可能跟死人说话?”
看着有些癫狂的我,老董顿了顿道:“第一次见你,我也觉得不可能,你头发上滴着水,眼神阴郁,身体是一种说不出的缥缈的感觉,虽然是跟着家人一起来的,但是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的感觉让人发毛。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后来你跟着我进屋的时候门上的镜子里看不着你,我才知道你是个已经死掉的人。”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不是人你怎么还会让我进屋?”我吼着在我眼里几乎是个疯子的老董。
老董没有抬头,声音却依旧是深沉中带着一种沙哑:“孩子,你别这么执著了,人到该死的时候就得死,这是人的宿命。”
“不,我没死,死的人怎么能站着和你说话,我没死……”空荡荡的房子里,我吼着,老董看着我叹了口气,点了一支烟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说起了自己的故事:他从16岁就进了殡仪馆,从一个引导员成为火葬师傅经历了整整十年,他当火葬师傅的第一天,他师傅教他的不是炉火的高低也不是推人的速度,而是喝酒。二十六岁的他当着他师傅的面和一具被截肢而死的女尸喝了一大杯酒,醉醺醺之间烧了人生中第一具尸体,烧尸的时候,老董的师傅和他说:酒壮怂人胆,干咱们这行就得胆大。在这里干的已经不是人事儿了。这些都不是人教的,是要你自己领悟的。那之后一年他就一直跟着老火化师火化,第一次发现的怪事是被送来的老人的手总是放不到身上,总是耷拉着,不管他们用绳绑,还是拿线缝合都定不住。后来他师傅去了,看了老人,就说这尸得缓几天再化,后来家属也同意了。老人的尸首放在停尸间的那几天,他师傅每天都去,有时候拿着酒,有时候拿着热茶水,五天之后,再把那具尸体拉出来的时候,耷拉的胳膊不知怎么就不往下掉了。后来老董好奇问了他师傅,正喝着茶水的师傅一笑跟老董说,这些事情以后他就明白了,后来直到老董的师傅退休,也没告诉老董那老人的胳膊为什么就不往下掉了。老董师傅退休之后,火葬室就剩了老董,那时候晚上经常有来火化的,一开始老董也怕,只是时间久了也就不怕了。第一次遇见那姑娘还是老董三十岁的时候,那时他干火化工四年了,那女孩是跳河自杀死的,死前已经被泡涨,因为是没人认的死尸,所以是警局来办理的火化。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喝了酒的他进火化室的时候,空荡荡的火化室就他自己,但却有两个声音,那声很弱却很清晰,顺着那声音老董就走到了火化炉的后面。那时候火葬场还不是现在这样,一个科会有很多人都是师傅带徒弟,可那时候老董还没徒弟,所以打扫也都是他自己的。看到那女孩的时候,女孩蹲在地上,长发滴着水,听见声音,女孩回过头,并不可怕的脸上带着些青灰色。那时候老董也害怕,不敢说话,还是那姑娘说:“师傅,这是哪儿……”看着姑娘老董说:“姑娘,这是火葬场,你是怎么来的?”
扫看了一眼四周那姑娘说:“我走错地方了,师傅,我能在这住一宿吗?”那天晚上老董也没火化尸体,那姑娘就躺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睡了一宿,那一宿她身上滴的水流了半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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