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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神秘而普通的送葬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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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送葬人(二)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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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再见到老董的时候,北京依旧下着雨,整个火葬场都是披麻戴孝的人,悲恸的声音与死人的寂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快走到告别厅门口的时候,又有一辆车停在了火葬场的门口,黄色的装尸盒被火葬场的员工熟练地拿下来,而跟着车下来的人哭得极为伤心,为首的像是母亲的人一度晕厥。坐在休息厅等着见老董的时候,身边的人指着哭得站不起被人扶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说:“现在后悔了,也不知道早干什么去了,亲闺女,没考上就没考上,非骂,这回好了,闺女一死百了,她呢,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小女孩的告别仪式我跟着人群走进去看了,摆满塑料花的台子上,女孩闭着眼睛,像是永远都睡着了一样,她有着我少年时所羡慕的长发。告别仪式不过两三分钟,尸体就被人拉到了要去火化的地方。

    跟着拉尸体的女人,我又去了第一次见到老董的地方,而今天老董依旧站在那里。

    小女孩的父母从停尸箱抬出女孩放在火化炉前车上的时候,老董依旧道:“死前留话了吗?”

    听到老董的话,女孩的母亲又哭了起来,还是她父亲接过话说:“说了,她说,妈,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老董“哦”了一声,拉着车走到了火化炉子前,老董才要低头,女孩的母亲就跑了过来,拉着女孩的尸体说什么也不让火化,就这样她在火化炉子前哭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老董说:“你何苦呢?这辈子都已经活到了头,就让她走得安心点儿吧。”

    女孩的母亲松开手,而老董照旧趴在女孩的耳边像是说了一句话,便像以往一样用力一推,把女孩推进了火化炉。

    那天上午,天一直在下雨,而老董送人的手一直都没停过,每个人,他都要问,死前留话了吗?每个人他都要趴在耳边说一句话才给送进火化炉。

    上午的最后一个人送走的时候,老董点了一支烟才对一直站在窗户前的我说:“家里又有人走了?”

    我摇了摇头,掏出记者证递给老董道:“我们报社要做一个专题,我想采访您行吗?”

    没有接我的记者证,老董吸着烟道:“我们有什么可采访的,就是管个破炉子,不一样的就是,人家烧煤,我们烧人。”

    “可是您和别的火化工不一样。”

    扔掉吸完的烟,老董道:“没什么不一样,只要干这行都一样。”

    那天中午老董拒绝了我的采访,跟着吃完饭的老董回到他的宿舍已经将近一点,而下午,那张小的木黑板上没有安排,见我又跟着他,老董说:“姑娘,该上哪儿就上哪儿吧,这是火葬场,不比别的地方,不好。”

    坐在老董的木头椅子上我道:“没事,我不怕。”

    放下茶杯老董却道:“你不怕,我怕。”

    那天下午,不管我如何说,老董都没有点头,而他的臭脾气在火葬场像是很有名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依旧是阴阴沉沉的,我拿着干毛巾擦着湿头发,放下毛巾打开电脑,异业的题目已经拟好,而老董的故事被我命名为“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在电脑上记录下今天老董所做的一切和那些死者的故事,我就关掉电脑躺在了床上。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没有去接,躺在床上听着答录机里的声音。

    来电话的是母亲,自从姥爷突然去世之后母亲变得沉默了好多,精神也十分脆弱,电话里母亲说:“云桑,明天是姥爷的六日,你来,一定要来知道吗?姥爷一直最疼你。”

    挂断电话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而我躺在床上迷迷蒙蒙地听着。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几点,但是窗外还是雨声,我望着漆黑的屋子,想着母亲电话里说的姥爷的六日,云桑这个名字还是姥爷在的时候给我起的,我本姓霍,云取自洁白,桑是取自汉乐府《陌上桑》中的桑,代表博才。姥爷读书不多却为我取了这样一个雅致的名字,而他却从没有真正地叫过我一声云桑,他总叫我小二。

    那样的爱称在之后的之后却再也不会听到,而那样宠溺的笑脸也成了生命中最后的影像。

    姥爷六日那天,我穿了一身黑去看他。六日,那天是人走上奈何桥的第六天,是要在人间一点牵挂都没有地离开人世的,所以那天要烧掉与姥爷有关的一切。老家的红木柜子上,是姥爷的遗像,面前摆着他爱吃的点心、水酒。

    窗外下着雨,天依旧是阴霾的,母亲与阿姨们收拾姥爷的屋子的时候,姥爷的衣服、他珍藏的画片都被舅妈清理走了。掀开床铺的时候,母亲突然哭了,床铺下是一本简易的相册,上面大多都是姥爷与姥姥的照片,剩下的便是我与姥爷的,母亲手中的相册里,年少的我被姥爷抱在怀里,而我的手却抓着姥爷的头发,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那天下午依旧是我一个人回的租屋,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姥爷走了之后,我觉得我与家人之间的关系也一下就散了。我年少的时候不喜欢学习,因为抗拒母亲的专断,没有参加高考,所以高考结束后那段被称为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日子我并没经历过,而姥爷却在那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他努力地做着我和母亲之间的调和剂,直到我有了现在的这份工作,成了不用他们发愁的孩子,姥爷才安心,或许正是因为他安心了,所以才这样安静地离开。

    我并没有因为老董的拒绝而放弃对他的采访,再去采访老董那天,天虽然没下雨,但也是一片阴沉,那天火葬场的人并不多,我去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那时最后一位火化的也已经离开。

    而老董看到我的时候,依旧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和我说:“你这个娃娃怎么这么不听话,你以后再来,我也不会见你了。”

    “第一,我并不是只采访您。第二,我只是觉得您和别的火化工不一样。第三,我并不是想用您独特的职业为我们带来多么可观的销量,我只是想让那些对你们这个职业有偏见的人得到一个真相。第四,即使您不点头,我也不会放弃。”

    或许是因为我的固执吧,老董看着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天下午,老董拿着一个棕色的布兜,带我离开了火葬场,去了离火葬场不远的墓地。

    到墓场时或许是空气的原因,四周变得很湿,头发又不知不觉地染了雨水,而我却没停也没打伞,就这么跟着老董。走到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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