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汉武帝的态度揣摸得差不多了,才表态。这样,公孙弘经过分析、权衡、取舍,综合多方意见再來表态,武帝往往言听计从(所言皆听)。
三是大臣们事先和公孙弘商议好了面见武帝时的言论,一到朝堂之上,公孙弘就置共识于脑后,只管向着皇帝的倾向走,按照武帝的意思发言。这样往往违背了原先的约定,令大家猝不及防,尴尬被动。
第三,危机公关。
公孙弘这套“紧跟”加“窝里反”的做法,让不少大臣大吃苦头,敢怒不敢言。可汲黯不依。我可以让你当枪使,但你别毁我呀。好人是你,忠臣是你,我们都成了陪衬,唯你独忠,就你独能。汲黯老实,吃公孙弘的闷棍最多,但泥人还有个土性子呢,终于忍无可忍,两次揭发公孙弘的伪君子行径。
第一次,汲黯当着公孙弘和汉武帝的面说,齐地之人擅长欺骗之术,嘴里沒有实话。公孙弘开会前和我们商议时,跟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但是到了朝上,马上调转枪头,出尔反尔,太不忠啦。(汲黯庭诘弘曰:齐人多作而无情。实始与臣等建此议,今皆倍之,不忠。)
汲黯话音刚落,满朝文武的眼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公孙弘身上,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为人无信、为友无情、为臣不忠,汲黯不傻,刀锋所向,处处都是公孙弘的死穴。公孙弘面对的是一次信任危机。
汉武帝一听,非常惊讶:联的身边竟然藏着这样一只老狐狸?
面对这场突如其來的信任危机,公孙弘出奇地冷静。他沒作任何解释,而是说:了解我的人说我忠诚,不了解我的人说我不忠诚(夫知臣者以臣忠,不知臣者以巨为不忠)。公孙弘不纠缠具体争辩,两句话搞定。
为什么公孙弘只言片语就能平息风波呢?第一,不就事说事;第二,以不了解为辨。一般人突遇此事,一是因小失大,二是攻击。这样旁观者真假不辨,难释其疑;同时,相互攻击又显得极无水平。公孙弘反其道而行之。他一不辩解,二不攻击,偷梁换柱,让人感到汲黯是不了解自己才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处理,使汉武帝反而更信任公孙弘。后來,每当大臣们说公孙弘的不是,汉武帝都不再相信。公孙弘用巧妙的危机公关躲过了第一场劫难。汲黯的一记重拳,打在了丝绵包上,沒有任何反作用力。丝绵包公孙弘居然毫发无损。
第二次,也是在朝堂上,众目睽睽之下,汲黯说公孙弘身为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俸禄极多,却总是装穷,盖的被子是布被子,是个标准的伪君子。
汉武帝一听,又是一惊,这老狐狸如此“作秀”,有什么企图?
公孙弘说:汲黯说得对。九卿高官之中,汲黯最了解我。我身列三公,却盖布被子,的确是想博个清廉名声。不过,管仲虽有豪宅三处,奢侈等同君王,也辅佐齐桓公成就一代霸业。晏婴的饭桌上从无两份肉菜,他的妾穿不上丝绸衣服,终成一代良相。可见,臣子的生活标准如何,与能否治理天下并无关系。
最后,公孙弘还强调,汲黯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如果沒有汲黯,陛下怎么能听到这么了解我的话呢?
面对汲黯的告发,不论公孙弘如何辩解,汉武帝和在场的大臣都会认为他在继续蒙骗公众。公孙弘深知辩解的苍白,因此,他沒有作任何回复,反倒痛痛快快承认自己的确是沽名钓誉。这种承认,表面上是认罪,实际上是表明自己至少是现在沒有欺骗,大大减轻了汲黯指责公孙弘欺骗舆论的分量。
与此同时,公孙弘还对汲黯大加赞扬,说他忠诚可靠。这样一來,汲黯倒显得气度狭小,斤斤计较,一下被公孙弘搁里头了。而在皇帝和大臣看來,公孙弘大人大量。我们又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这次公孙弘招数跟上次大同小异:既不躲闪,也不进攻,而是把对手的力量无声无息地化解掉。
公孙弘再一次通过危机公关,巧妙地渡过了难关。
第四,知难而退。
公孙弘向汉武帝建议停建朔方郡,汉武帝大不以为然,派内朝大臣朱买臣就停建朔方郡提出十点责难,要公孙弘回答。
朱买臣出招,就等于皇帝出招,跟皇帝过招,公孙弘自知是找死。立即承认自己无知,现在如梦方醒,迅速建议停止开发西南边睡,集中精力经营朔方郡。公孙弘180度大转弯,不仅否定了自己的初衷,还为汉武帝的想法提出一一佐证。汉武帝自然十分受用。
对朱买臣的“十难”,公孙弘如此识途老马,总不至于“一难”也无法回答吧。为什么他就不接招呢?
公孙弘深深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首先,公孙弘身为外朝之官(御史大夫),不便和内朝之官公开辩论。
此时,以汉武帝为首、武帝身边的侍从为辅的内朝,才是真正的决策集团;而以丞相、御史大夫为首的所谓外朝,不过是一个执行机构。
公孙弘作为外朝的副承相(御史大夫),深知其中三昧。所以,他放弃辩论,设法提出双方都能接受的“折衷”建议。
其次,公孙弘不愿和武帝正面冲突;
内朝朱买臣的“十难”,是汉武帝反对公孙弘建议的明确信号,公孙弘当然不愿意因为国家利益而招致个人灾难。
由于公孙弘这一套做法深得汉武帝的信任,最终官居丞相,被封为平津侯(天子以为谦让,愈益厚之,卒以弘为丞相,封平津侯)。
这是史无前例的。汉代开国以來,从來都是从诸侯中选承相,公孙弘却是先当丞相再封侯。此后,先当丞相再封侯,成为汉代定制。
第五,散财养士。
公孙弘生活俭朴,他作为丞相的俸禄用來做了什么用呢?一是用來周济老朋友(故人),二是用來供养宾客,甚至到了“家无余财”的地步。公孙弘的这一套做法令人难以评价:如果公孙弘散财养士,达到“家无余财”的地步,全为了沽名钓誉,那么用如此代价获取赞誉,成本是否太高?再加上盖布被,一餐不食两样肉菜,如果不是追逐名利,公孙弘难道真有如此公而忘私的境界?
但是,至少有一点公孙弘是明白的,汉武帝极端独裁,要想安身立命,皇帝的看法至关重要。
【文武之功不可沒】
公孙弘虽然为人不耻,为舆论不耻;但是,他既不是无才,也不是无能,甚至还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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