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藏獒3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十七章 疯狗之心(二)第(1/2)页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颜帕嘉“哎呀”了一声,拽着缰绳要躲开,却把马屁股亮给了对方。帕巴仁青一口咬在了马屁股上,惊得马前仰后合,一下子把颜帕嘉摔了下來。幸亏他被摔了下來,摔得淹沒在了马队中,帕巴仁青沒有咬着他,就去扑咬别的目标。颜帕嘉一落地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惊慌地喊道:“疯狗,这是一只疯狗。”爬起來就跑,边跑边指挥自己的人和狗快速前进,他知道只有把他们和前面的西结古人以及上阿妈人混杂在一起,才有可能摆脱疯狗肆无忌惮的撕咬。疯狗是那只雪獒从对手那里故意引过來的,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引还给对手。

    东结古骑手和东结古领地狗被疯狗帕巴仁青追撵得七零八落,纷纷靠近了上阿妈阵营。上阿妈的巴俄秋珠再次端起枪,瞄准了越跑越近的疯狗帕巴仁青,就要开枪的时候,颜帕嘉突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挡住了他的眼睛。颜帕嘉的意思是:它把我们咬惨了,现在该咬咬你们了,你不能打死它。

    疯狗帕巴仁青转眼到了跟前,带着空前肃杀的气息,无限夸张地演示着它风暴一般的乖戾恣睢。上阿妈骑手和上阿妈领地狗就像被狂风卷起的沙尘,呼啦啦地搅成了一团。巴俄秋珠看到这么乱的场面、这么近的距离枪已经失去作用,就只好一边左窜右窜地躲闪着,一边喝令领地狗群咬死它。可是上阿妈的领地狗群怎么可能咬死它们的獒王呢?尽管它们知道獒王疯了,自己随时都会被疯獒王咬死咬伤,但它们不像人,它们只要有一刻的清醒和正常,就宁肯自己死伤,也不会扑向昔日的同伴和首领。

    又是一次厮杀表演,疯狗帕巴仁青一连咬倒了两只藏獒、四名骑手,好像它意识到是人让藏獒们互相残杀的,是人把它逼成了这个样子。受了伤的马横冲直撞,踩踏着乱哄哄的人和狗。巴俄秋珠捂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惊恐失色地喊叫着:“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西结古的山神不顶用了吗,怎么不來管管这畜生。”

    突然传來一阵呼唤:“帕巴仁青,帕巴仁青,你怎么了帕巴仁青?”这声音紧张里透着柔和,严厉中藏着关切,好像帕巴仁青真正的主人來到了这里,让所有的上阿妈骑手和上阿妈领地狗都愣了一下。他们循声望去,只见那个曾经出现在藏巴拉索罗神宫前的寄宿学校的汉扎西老师,从那扎草地那边骑马跑來了。

    西结古的阵营里,班玛多吉喊了一声:“别过去,汉扎西,上阿妈獒王疯了。”父亲跳下马,询问地望了望班玛多吉,丢开大黑马的缰绳跑起來,呼唤的声音更加关切更加忧急了:“帕巴仁青,你疯了吗?你怎么疯了?你还认得我吗?”疯狗帕巴仁青看到所有的人和狗都在躲避它,只有一个人正在快速接近它,便用吼声狂轰乱炸着,朝着父亲厮杀而去。

    人们惊叫起來,藏獒们也惊叫起來,但谁也无法阻拦父亲,更无法阻拦疯狗,就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朝疯狗跑去,疯狗朝父亲跑來。而父亲似乎根本就想不到疯狗是六亲不认的,疯狗会咬伤他,而咬伤他的结果,狂犬病的结果,可怕得胜过了鼠疫、麻风和虎狼之害。他在一片人和狗的惊叫声中张开了双臂,做出了拥抱帕巴仁青的样子,就像他曾经多少次拥抱冈日森格、多吉來吧、美旺雄怒、大格列那样。疯狗帕巴仁青扑过去了,张开血盆大口,龇出依然不失锋利的断牙,在摁倒父亲的同时,一口咬住了他的喉咙。

    但是沒有血,疯狗帕巴仁青咬住了父亲的喉咙,却沒有咬出血來。父亲的皮太厚了,喉咙太硬了,就像裹了一层铁。人们当时都这么想。而父亲自己却什么也沒想,当疯狗的大嘴咬住他的喉咙时,他并不认为这是仇恨的撕咬,他觉得他跟所有藏獒的肉体接触都是拥抱和玩耍,所以他现在跟帕巴仁青也是情不自禁的拥抱。他用蠕蠕而动的喉咙感觉着被断牙刺激的疼痛,依然在呼唤:“帕巴仁青,你疯了吗?你是一只好藏獒,你怎么疯了?”这呼唤是那么亲切,气息是那么熟悉,一瞬间疯狗帕巴仁青愣住了,似乎也清醒了,它从小就是上阿妈草原的领地狗,沒有谁像家庭成员那样豢养过它,它的主人是所有上阿妈人,听着上阿妈人的呵斥,服从他们的意志,成了它的使命。既然如此,它的感情就是粗放的、整体的、职业的,而來到西结古草原后,它的感情突然细致了、具象了、个性化了。父亲,这个在藏巴拉索罗神宫前救了它的命的恩人,这个在寄宿学校的草地上倾注所有的力量和感情照顾过它的恩人,这个不怕被它咬死而深情地跑來想再次挽救它的恩人,突然抓住了它那已经麻木成冰的神经,轻轻一拽,便拽出了一天的晴朗。所有的坚硬,包括最最坚硬的疯狗之心,蓦然之间冰融似的柔软了。

    帕巴仁青趴在父亲身上一动不动,在疯魔般席卷了几个小时后,终于静静地不动了。不动的还有嘴,嘴就那么大张着噙住了父亲的喉咙,用清亮而火烫的唾液湿润着父亲黑红色的皮肤。眼泪,哗啦啦的,上阿妈獒王帕巴仁青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在了父亲的脸上,让父亲深深的眼窝变成了两片透澈清莹的咸水湖。父亲后來说,草原上的藏獒啊,就是这样的,只要你对它付出感情,哪怕是疯狗,也会被感动,也会平静下來跟你心贴着心。

    父亲推着帕巴仁青说:“你都压扁我了,你还是让我起來吧。”

    帕巴仁青明白了,把大嘴从父亲喉咙上取下來,沉重的身子离开父亲半米,卧了下來。父亲欠起腰,抚摸着它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沒有,啊,沒有啊,又严重了,又有了新伤,到处都是血啊,你是怎么搞的,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己。”这时父亲看到了它的嘴,惊叫起來:“你的牙?你的牙怎么断了?”好像断裂的是自己的牙,父亲一下子就哭了,痛苦地说,“沒有牙你怎么活呀?”帕巴仁青当然听不懂父亲的话,但父亲心疼的抚摸就是翻译,让它准确地感应到了一种它似乎从來沒有得到过的人的温柔和关切,它流泪了,它不会说是巴俄秋珠的鞭子抽了它,它不想打斗就只好崩断自己的虎牙,不会倾诉它的委屈和无奈,但它完全明白父亲的心,明白父亲对它的爱护超过了任何一个人,也知道这爱护无比珍贵,是万万不能丢弃的。

    父亲轻轻抚摸着它,用衣袖揩拭它嘴上身上的血,站起來说:“你跟着我吧,你不要呆在这里了,这里的人都是魔鬼。”上阿妈獒王帕巴仁青仰头望着父亲,看父亲朝前走去,便毅然跟上了他。它跟得很紧,生怕被父亲甩掉似的。西结古骑手的头班玛多吉余悸未消地站在远处,大声问道: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