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活,一只手实在忙不过來。放妮四个月时就给断了奶,送到这里來了。老两口正感到寂寞,就收留了这个外孙女。她从小在这儿长大,一年也接回去住一两个月。放妮对她那个河南的家倒生分了呢!
黑虎听着,心里突然不安起來。猛然联想到那一直在怀里揣着的四截断指。那血淋淋的惨景又浮现在眼前。那个大姐可杀不可辱的倔强面容清晰地在眼前晃动。天哪!杏子家就在那一带,她刚好也断了四个指头,我害的那位大姐该不是杏子吧……黑虎的手抖抖地向怀里摸去,那个血布包从來就沒有离开过胸前。他想摸出來,仔细察看一下。假如果真是杏子姐的指头……天啊,可是造了大孽哇!
黑虎惊骇地向两个善良的老人偷看了一眼。他们仍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黑虎害怕极了,他从心里不敢相信这件事,又立刻把手从怀里抽出來。他为自己辩解: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况且干娘明明说杏子姐是铡草断了四根指头。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看來,还是自己神经过敏。想到这里,才觉得轻松一些。
黑虎在罗和老人家里吃过饭,又闲坐了一阵,帮他们在杏园里松土。放妮和他也熟识起來。傍晚临走时,放妮亲昵地说:“虎子叔,有空再來呀。等俺家的杏熟了,我给你送一篮去!”
黑虎抚摸着她的头,亲切地回答:“好,好!大叔等你去!”
他告辞罗和夫妇,离开杏行,一路往家走。越想越觉得放妮的面容那么熟悉。那宽宽的额头,长长的睫毛,那苗条秀美的身材,简直无一处不像那位被他伤害过的大姐。本來,吃饭时,他想再向放妮打听一下她妈是怎么受伤的。可他沒敢问,他真怕她会说出另一句话:“我听娘说,是叫一个土匪砍断的。”现在,他后悔了。为啥不问问清楚呢?你怕啦?你怕认这个罪?……不,不,凭心而论,黑虎并不怕认这个罪。他是怕伤了罗和夫妇的心。这样好的一双老人家,能受得住这个侮辱吗?转而,黑虎又原谅自己。问了放妮,她也说不清的。干娘不是说,杏子姐铡断指头,是在放妮生下來之前吗?
黑虎一路走,一路想,终于还是忍不住从怀里摸出那个干硬的白布包。心里暗暗祷告:“大姐呀,大姐,但愿有一天,我还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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