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憋着一肚子火,垂头丧气回到那个亲戚家。他的黑狗首先在院外发现了他,亲昵地扑上來。黑虎拍拍它的脑袋,猎狗一溜烟跑回屋报信去了。
黑虎随后也进了屋,一眼看到刘尔宽大叔正和母亲在说话儿。他们一见黑虎來了,不由得惊喜地站了起來。
刘尔宽离开欧阳家,找了两天,毫无消息。后來猛然想起黑虎这家远亲。会不会在那里呢?他抱着一线希望,急急赶來。总算找到了黑虎娘。他把情况一说,黑虎娘半信半疑,害怕这是圈套。想和儿子商量,可黑虎已许多天不见踪影。欧阳岚给的三天期限,已到最后一天,时间真是紧迫啊。她和刘尔宽两人正在着急,黑虎突然归來,真是喜出望外。
黑虎看到刘大叔,自然也高兴。连忙打听珍珠的情况。刘尔宽又述说了一遍。黑虎一听是珍珠让他出來找的,毫不犹豫地说:“大叔,我去!”听说珍珠生了个儿子,她又吃了那么多苦,黑虎的心都在颤抖了!
现在,黑虎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即使欧阳岚设下陷阱,他也甘心去跳!
几个月來,他虽然一天也沒有忘记珍珠,但内心深处感到非常歉疚。他觉得撇下珍珠一个人在那里受苦,自己对不起她。当初我怎么许愿來着?几个月不回去,珍珠该怎么想呢?骂我黑虎负心?胆小?该骂!每想到这些,黑虎就觉得一腔热往上蹿,脸上火辣辣的。七尺男儿,死就是死了!只要能见上珍珠一面,表明我的心迹,就是死,也值得了。
母亲看到儿子打定主意要去,害怕凶多吉少,心里又焦虑來。可她知道儿子的脾性,只要任了性,八条牛也拉不回來。从心底里说,她是非常矛盾的。万一欧阳岚说话算数,如果黑虎不去,不是失去最后一个机会,辜负了珍珠一片心吗?她想到玉梅临终托孤;想到自己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如今她为了和儿子要好,受尽屈辱。自己怎么能畏缩不前呢?如果不闻不问,任珍珠吃苦受罪,那是要抱愧一生的啊!九泉之下,如何向玉梅交代?
这个柔中寓刚、善良而有血性的女人,终于也下了决心,就是赴汤蹈火,也要走这一遭!
他们说走就走。黑虎的猎狗跑在前头。它以为要回家了,显得分外高兴。
二十多里路,赶到柳镇时天已大黑了。进了柳镇,并沒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到了欧阳岚家门前的小胡同口时,母亲为防备意外,对黑虎说:“我和你刘大叔先进去,要是沒啥事,你再去。”说罢,就和刘尔宽一同向欧阳大院走去。
门口站岗的见是黑虎娘和刘尔宽一同來了,先是一愣,然后笑嘻嘻地说:“快去吧,你亲家都等急了呢!”
黑虎娘沒吱声,沉着地和刘尔宽并肩跨进大门。两只眼却机警地向两旁瞄着,只见前院灯火通明,并沒有埋伏的迹象。这时,欧阳岚和一枝花已闻声迎了出來。一看黑虎娘來到,一枝花扭着屁股紧走几步,牵住她的手,亲热地耳语:“哎呀!嫂子,你咋这么晚才來呀?”欧阳岚挺和气地打个招呼。黑虎娘心里略略放宽了些,和他们应酬了几句。
一枝花悄声问:“怎么,虎子沒來?”
刘尔宽已完全放松了警惕,一溜嘴回答:“在外头呢。就來,就來!”一面用袖口抹着脸上的汗水。这几天,他也真够辛苦了。一脸胡子毛扎扎的,两眼粘着眵目糊。
欧阳岚的眼刚还滴溜溜乱转,这时一听黑虎在外头,便故作生气地说:“既然來了,还不快让他进來!到这个地步,还忸怩什么?----非要我去接不成?”
刘尔宽看他说得挺像回事,赶紧跑到大门外一招手。“虎子!----快进來吧,老爷等你呢!”
藏在胡同里的黑虎一听到刘大叔喊叫,便急不可待地走出來。刚到大门口,欧阳岚也已迎了出來。欧阳岚看见果然是黑虎來了,心里一阵窃喜,表面上却装出一副长者的面孔,温和地责备:“你这孩子也真是!來到家了,不认得门咋的?----快进來吧!”
黑虎心里骂:“别给我來这一套,反正你不是个好东西!”嘴上却问:“珍珠呢?”
“在后院。你慌什么?歇歇腿,吃点饭,就让你们走。趁天黑,越快越好----嗨!你们这些孩子哟,光由着自己的性子來……走吧,先到客厅里坐一会儿。”欧阳岚见黑虎进了院子,喊一声:“预备饭!”头前走了。
黑虎紧随他身,伸手就能抓住他。心想,万一有变,我先把你狗日的宰了!
欧阳岚一路把黑虎领进客厅,指了坐,又喊道:“來茶!”
这当儿,欧阳大院门外的小胡同里,有一条黑影慢慢摸过來。那人向这边打量了一阵,见大门外沒有一个人影,轻轻叫了几声:“虎子!虎子!”无人应声。黑影像是着急地一跺脚,闪身不见了。
黑虎娘被一枝花拥架着,进了后院,一直來到东厢房珍珠的屋里。
珍珠正给孩子喂奶,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猛然看到是奶妈來了。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怀也顾不上掩,跳下床就扑过來。她一头倒在黑虎娘怀里,哽咽着痛哭起來。几个月來心中的委屈和对亲人的思念,一齐涌上心头。她双肩抖动,紧紧搂着黑虎娘的脖子,泪水滂沱。哭啊哭啊,只有哭,什么话也说不出來。这时,珍珠又完全是一个孩子了!
黑虎娘悲喜交集,紧紧抱住她。痛酸浸入骨髓,泪水也成串地往下落。好一阵,才泣声说:“孩子……让你吃苦了……俺娘儿俩哪一天哪一夜不在想……你啊!……”
“……娘!我……啊啊……娘!……娘!……”珍珠改了嘴,连喊三声娘,什么也沒有说出來。还要说什么呢?活到十八岁,自己都是个沒娘的孩子,现在有娘了,有娘了哇!
一枝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妒忌和阴冷的笑容,假装出沉痛的样子说:“唉唉,想想叫人伤心……以往的事就别提啦。孩子们糊涂,大人也糊涂。----你们娘儿俩说说话儿吧,我去前头安排饭去。珍珠,大月子里,可别老哭,啊!”说罢走了。
黑虎娘和珍珠还紧紧地搂抱着哭成一团。突然婴儿“哇哇”大哭起來,声音那么嘹亮!黑虎娘赶忙松开手,几步抢到床前,将他抱起來,小心地托在怀里。她抹抹泪,低头端详:黑黝的小脸蛋儿,眼珠黑亮,鼻子翘起一点,两个嘴角向上弯着。真是酷似小时候的黑虎。她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