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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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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宫闱不修帝后反目 学士遭遣谪戍西域第(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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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有些话也觉不无道理,发遣出去的官员皇帝“忘了”的也有的是,蒙赦放归的除非他亲自想起來或有人举荐“提醒”。他自己的情势自己有数,恩赦回京是十有**的事,但也实在担心和珅弄鬼,对于敏中更是有几分恐惧----趁着这时机再查出几件自己的“事”,磨道里找驴蹄印儿再容易不过了。以曾子之贤、母子相知之深,三言“杀人”,其母逾墙而逃,自己比得曾子?乾隆爱重比得曾母?而且更深一层的隐忧他不敢想,乾隆已是六十六岁的耳顺老人,曾祖顺治二十四岁晏驾,祖父康熙六十九岁殡天,父亲雍正五十八岁大行……一时有个失闪两短三长出來,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出了那种事,也许真就把自己断送这里了。几个奴才不愿侍候自己陪殉,也自有他们的苦衷。他不善理俗事家务,也不会训斥人,虽然听出怨尤自己,反倒替下人着想,思量着皱眉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我是奉旨谪遣到这里的,他敢怎样我?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等着济度回來,看他是如何发落?”

    “爷犯书呆子脾气了不是?”玉保笑道,“得想办法----一是再赶着去送点银子,二是我看这里马多,五五二百五十斤,一匹马就驮了,再买头小毛驴儿您骑,我们四个空手跟您走,到了昌吉无论见着哪位军门,好歹一个炉里烧过香的,总会有点照应的……”纪昀心中气苦,愤声说道:“买马!我发遣到这儿也是给皇上效力,沒钱送这无赖!”

    玉保和保柱买马去了,纪昀讨水洗了洗脚,和衣倒在毡铺上,一手曲肱枕着,一手把一本《楚辞》默读。他原本是豪爽书生,能吃能睡能熬打的,自经丧乱少睡眠,已有了失眠症候,眼皮困得滞涩,却只朦朦胧胧睡不着,一时在养心殿和乾隆说诗词,一时又和刘墉一同去禄庆堂看戏,一时又见于敏中带着文卷不言声从自己面前过去,一转脸却是和珅那付永远笑眯眯的神情在看自己,恍恍惚惚胡梦颠倒间又见那个“罗二爷”提着马鞭子气势汹汹走來,一脸凶相,马鞭子杆“砰砰”挝得桌面山响,拧歪着脸喝叫:

    “起來起來!什么老爷?到这里都是罪囚!”

    纪昀浑身一个惊乍醒过來,居然真的是罗二爷來了,还带了十几个囚徒,都是满脸污垢衣裳褴楼站在门外,罗二爷手里倒沒有拿马鞭子,是两枚乌黑发亮的铁胆,敲砸在门框上,还在喊:“叫他起來!”他见纪昀揉着惺松的眼起來,一扠腰仰脸道:“纪昀,谁让你睡觉的?”纪昀一怔,说道:“我出过房钱。”

    “我让你到城隍庙,你沒听见?”

    “我沒留神。”

    “你聋啦?”

    纪昀身上的血一下子涌上來,一旦凤凰落架,真的连鸡不如!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刀笔小吏,一辈子下场不得第的坐红板凳扔货,囚笼里巴结出來的末等无赖,要尝尝“奴役军机大臣”的滋味了!他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幽幽闪射着怒火,一眼看见玉保牵着马进了天井,手一摆,愤怒地喝道:“把马牵到厩里。我是奉旨要见兆惠海兰察的,不见着他们,我哪里也不去!”他这一发怒,玉保几个人也顿时硬气起來,马四便道:“姓罗的,你鸦张什么?别说你,就是天山将军见我们老爷,他也不敢挺腰子!”保柱接口便道:“两个山字叠起,你给我出去!”云安也道:“和他说什么?见他们管带去----见他们管带去!”四儿卧着,也狺地一声龇牙咧嘴站起身來。

    “哟嗬?”罗二爷起初被众人突然发作惊了一跳,倒退一步,警觉地看看主仆五个,移时,咧嘴一笑,流里流气说道,“我还以为來了什么硬撑腰子的呢!原來充大人吃瓜,跟我闹虚头!你说你奉旨的要见兆军门,好哇,旨意拿出來给爷们瞧瞧。”纪昀硬硬地顶了一句,说道:“那是面谕,有旨意也轮不到你來接。”“这里只有羊骨头牛肉干糠萝卜糙米,沒有麺(面)沒有鱼(谕)。”罗二爷嘿嘿嘻笑,一摆下颏命那十几个囚徒:“绑起來押送城隍庙----马牵上,驴牵上,书箱里头有银子,小心侍候着了!”

    一众囚犯听见“有银子”,兴奋得嗷嗷大叫,一窝蜂排门而入,却顾不得捆人,先奔炕上去,有的拽行李被褥,有的就砸锁开箱子,“吮啷”一声连底儿翻转过來,二十几锭大银,几十两小银角子小银裸子,笔墨纸砚连同书籍顿时散落得满炕都是。众人高兴得欢呼大叫,揣着银子,拣着能吃的就往嘴里塞,呜噜不清喊:“这他娘的很够爷们打牙祭的了!”有的叫:“大银子给二爷,大银子给二爷!”还有的嚷嚷:“老子要那方砚,那是端砚!”玉保四个人也都扑上去撕扯着保那银子,也趁机往自己腰里塞。小小的炕上十七八个人來回挤压撕打,有的几个人同时滚成一团摔在地下。纪昀气得浑身发抖站在一旁,咬着牙不言声,罗二爷手托下巴只是阴笑。四儿是只哈巴儿,见主人受欺,只呜呜哀伤着吠叫,无助地满地打转儿焦急,却不会咬人,不防被人踩了一脚,又胆怯地伏到纪昀脚下缩头狺叫。屋里一时乱哄哄乌烟瘴气呼喝喊骂搅成一团,早惊动了店中人,那住客都是外地出差來的军官,站在天井剔牙说闲话看热闹。店主是本地人,满面赔笑拉着罗二爷,呜里哇啦不知是蒙古语还是回族语,劝说的什么也不知道。纪昀已气怔了。

    正乱着,店门外有人老声老气说道:“这店里起反了么?这么这么搅闹?”接着一个老者脚步橐橐有声进來。众人看时,是个七十岁上下的胖老头,四开气灰府绸夹袍上套团万字黑绸褂子,脚下蹬着起明检千层底鞋,一头雪白的皓发压着六合一统瓜皮帽,浓重的扫帚眉也已全白,却是红光满面精神矍铄,说话声音洪钟也似,问道:“这里谁是店主?嗯?”他这身行头打扮,怎么看都像个贩茶老掌柜的。又一身风尘灰土,都料他是赶宿头的。店老板要出來应候,又担心这群人偷店里东西。罗二爷见众人发愣,喝道:“卖什么呆?别理这老货----赶紧带上人走!”外头看热闹的军官似乎有人认出这老人,嘀咕着窃窃私语几步便退到了远处瞧热闹。

    “我说,怎么沒人答话?”老人见沒人理自己,有些发怒,一手指定了罗二爷,“你----我说你呢,你看什么?是你带囚犯來抢这店的?这乌鲁木齐是个沒王法地儿么?”

    罗二爷相了相他,终于出來了,他却担心是哪个大营里的文案师爷,赔着小心问道:“老人家,乌鲁木齐就这么大块地方儿,眼生得很。您是哪个营的,还是内地來做茶马生意?”老人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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