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于人世而言,都是沒有见证人般的存在。
她的死,他的重生。
他们是世间沒有交点的两个人,却像是生命里殊途同归的两个人,最终走向却是如此不同----像是童话里的青蛙,好命的被一吻,就能变成王子,不然就当一辈子的,青蛙,徐徐老去,然后----死。
9
美景每次从医院离开的时候,都带着莫名的心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的父亲。其实,深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刻的恍惚,是觉得自己会再次幸福。脑子里有期盼----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父亲,可以慢慢得到的属于自己的宠爱。可是,这样的幻想,在日以继日的治疗里,慢慢破灭。
医生已经确诊林多华为不可恢复的精神性失忆,因为长期以來的自我抗拒性的逃避----而且脑子以前受过伤,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疗,还伴有间歇性的神经痛,在这样的折磨下,很多人都会选择不再去思考,不再去记起往事。所以,在这样惰性的思考下,他渐渐失去了记忆的能力。但是,希望能通过治疗,让他的头痛症得到缓解,以后说不定能记起些东西,但是不一定是以前的事,能记住当下发生的事,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能让你再次接受我,也不错吧!
她仍然有这样的念想。
再一次和陆陆与赵季桀一起去学校的日子,是冬至过后的两个星期。陆陆看起來,比之前距离沒有那么遥远了,不过大部分的时间,仍然是看着赵季桀发呆。美景依然和赵季桀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唯独聊到女疯子与林多华的事的时候,常常会出现某个人的大段的沉默。比如赵季桀说了女疯子去世的消息后,林美景的长篇大论,又及,林美景说了找到父亲的事之后,赵季桀的苦苦追问。
其实,相似的事情很多,只是,各自的心境不一样而已。
那些沒有被经历过的事件,在别人的眼里看來,或者就是一件淡如水的经过而已。就如同看见电视上报导的车祸或者灾难,经过画面性地截取之后,再由千年不变的主播的语气说起來的事故,像是无力的一击,软软的,心底只是淡淡地惊呼一声“噢!原來也有这样的事”,然后就别无其他了。
可是,经由他说出來的,关于女疯子死去的消息,林美景真的觉得,一点都不可悲。
“以前他老爱追着我们跑,整天不消停地,烦死了。而且啊!你还老是被同学们嘲笑呢!说你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她死掉了,不是还更好,以后就不会有人追着你满街跑,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会用这个事情嘲笑你啦!”
“可是,你知道么?当我站在她的尸体面前的时候,我竟然哭了。”
陆陆惊讶地看着他,林美景也觉得很惊讶。
“你该不会是真的以为她是你亲妈了吧!”陆陆取笑似的说,冷冷的声音,让赵季桀的情绪为之一震。
“才不会。”他无力地笑笑,“或许是那个场景太恐怖了吧!我沒见过死人,沒见过那么可怜地死去的人。冬至日,本來是各家各户小团圆的日子,但是她却在那个最冷的冬日,静静地去了。她想她死的时候,肯定很寂寞很痛苦。所以……”
“所以你就感动得哭了么?”
“那不是感动,是感伤。”
“有什么不同?这时还要咬文嚼字啊!”
“当然不同啦!感动是好事,感伤是坏事啊!”
“噢!感伤也可以是小情绪。”
“你们别玩文字游戏了。林美景你倒是说说你亲爸。”看见林美景和赵季桀两人斗得不可开交,陆陆此时冷冷地说。林美景愣了一下,然后安静地看着他,表情很复杂。他总是用很少的话,去刺探人们心中最柔软的所在。
“对啊!都沒见你说说你爸。”
“沒什么好说的!”是啊!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连自己都不认得,更别说自己的女儿了。所以,一点能说的点都沒有。
“为什么?”
“沒为什么?”
“一定有为什么的吧!”
“真的沒为什么啦!”
“骗人!”赵季桀瞪了她一眼,然后装作气鼓鼓地说,“不肯说就算,我和陆陆也有事不想告诉你。”
“屁啦!讨厌!他又不认得我,连自己都记不得,有什么好说的。”林美景像是发怒又像是发泄情绪似的,用很大的声音喊道,此时的陆陆愣住,连赵季桀本來装完想要笑场的情绪,都被她此刻的愤怒所震慑。
“对不起!”陆陆先道歉,转而无辜地看了看赵季桀。
“那个,我们不是有心的。”赵季桀伸手去拉她的手,她轻轻地拍开他的手,于是就那样尴尬地落在那里。
“沒什么好对不起的,本來,他跟我就沒有什么关系,你们爱把那个所谓的父女关系扯上,我也沒办法。反正,我是自己活了快二十年,他一直沒在我身边,现在不记得更好,我也省事,不用浪费心思去试图讨她欢喜。你们说是吧?”她边说,边走,头一直很低,像是要附到胸口。
他们此刻真的不知道该答什么,印象中的她,一直很坚强,很少有事情能打击到她。成绩很好,待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却也不轻易得罪人,彼此相处,也很融洽。本來以为是个有架子的女生,却意外地好相处(但也许是遇到对的人吧!)。只是,这是第一次如此窥见她软弱的一面,來自于亲情。
我们一生,有何其多的缺口----供软弱进入,就会有多少的对应的情感与之呼应。亲情的羁绊,爱情的离散,友情的瘀伤,都让这些缺口一再决堤----它们需要一年一年的时间來修补,所以这些都是,成长的必修课。
若是那年的春光无限好,你不愿离去,那又如何让时光流到秋,秋又流尽到冬。成长是必然的、伤筋痛骨的事,一年又一年接续着花好月圆的轮回,一次又一次,感伤着,岁月不能长少年。
“别这样!“陆陆打破尴尬的氛围,其实林美景抛出这样一段话之后,也沒想过要他们回答,只是内心真的堵得难受,如果,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宁愿只对你一个人,安静地倾诉。
是你,不是他。
“其实,我和我爸爸也不亲,他对我很严厉,我从小就怕他,那种怕,随着岁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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