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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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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恨(二)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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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德文用字母拼出來,每个汉字都像一幅画,那字与字相联又具有强烈的造型上的美感。当年他父亲强逼他学习汉语曾对他说:“那是上帝给聪明人造出來的符号,学汉语是考验你的智慧,能精通它则证明你是世界上最幸福、最聪明的人。”

    就这样摩尔一年年刻苦学习汉语,中国文化已使他抛弃了一个男人应有的生活。他的前人沒给他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条件,这儿的人又把他当魔鬼、畜生对待。他无法为他的政府所为而向他遇到的中国人道歉,他无法解释人与人不同这个基本道理。他改变不了自己头发、眼睛的颜色,他刮不完自己身上那些汗毛,他只能在脸上装出一副可怜的微笑。摩尔从心里爱着长相英俊武艺高强的于朝海,心里把他当成父亲、兄弟,摩尔想认他当教父,可惜他们怎么也不信教。

    中国人有牢固、众多的崇拜对象:天老爷――玉皇大帝在每个人心里;每家厨房有灶王爷;每个村庄有关帝庙;每村野外有个土地庙;有水就有龙王庙;大庙里供俸着他数不过來的各种表情姿态的神灵;读书人有自己的偶像――孔子;唱戏的供着自己的祖师爷――唐明皇。他不知道什么地方沒有神灵。上帝啊――办事认真的摩尔完全淹沒在中国文化的海洋里。这里干什么都有神灵來庇护和惩罚,惟独难找信仰上帝的同道。摩尔决定不走他前任的老路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传教活动,他耐心地学习每一个汉字。他发现汉语发音比德语容易,而且只要掌握规律认识汉字并不太难。当他吃力地看完《水浒》、《三国演义》,他明白了这是一个不可征服的民族。而看完《金瓶梅》、《聊斋志异》,他才知道山东这地方文化的博大精深。他被迷住了,如痴如醉地吸吮着这古老文明的玉液琼浆。他怀疑他的祖国和同胞未必不是为了财富而远征的――只是距离遥远又太不了解中国,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连称雄一时的拿破仑尚不能打败俄罗斯,它小小的德意志能奈何这遥远的人口众多的大国?若不是清政府腐败无能,德国在山东的特权是绝对得不到的。摩尔曾下决心在中国学出点名堂再回去,可这里人们对他的态度让他日夜不安。当他和于朝海双双酒醉在那为死人举行的婚礼宴会上,两人又相拥睡在坟地,他激动的心都要蹦了出來。他佯醉亲吻着于朝海,甚至抚摸着于朝海最隐私的地方。他知道今后的生活将发生变化……

    其实于朝海发现摩尔睡在自己怀里,心中也产生无限怜悯,远在异国他乡的苦滋味他尝过,摩尔若不來中国他会生活得很好,他这个岁数也该娶妻生子了,他來这儿得到了什么?地瓜酒那么难喝,摩尔为了讨好自己大碗大碗地祸害自己。于朝海想到这儿,眼睛一片湿雾,再看怀里的摩尔又恍惚变成了卡洛,他和卡洛也曾这样拥抱着取暖睡眠。他叹口气,心里想,命啊,命啊……

    摩尔知道于朝海醒了,可他还是纹丝不动地搂着于朝海。当于朝海感到头像要炸开一样疼痛,他摇醒了摩尔。

    王云起成了村里的阴间女婿,两姓的族长便公议为他立碑之事。小玉的叔爷说这事就由于家來办,车姓的族长大光其火:

    “王壮士的最后一件事不能让于家独揽,全村都应承担,就是于联嘉刻碑也要给工钱。碑要刻的精美高大,要用最好的石料。”

    最后议定:由于联嘉选材和加工;两大姓各出一人负责管理所需费用。

    二十里外拉來了大小四块石料,分别做碑首、碑身、碑座和香炉。于联嘉看着石料非常满意,不成型的石块外行看不出它的好坏,但他知道它们的价值。

    石料沒花钱,当于联嘉一行强要付钱,石场主人翻脸大怒:

    “王云起的奶奶是我的亲姑姑,别说这点石头,就是碑也该我们立,还轮不上你们!”

    葛林忠一听这话慌忙跪下:

    “世道不稳,亲戚都沒走动了,大叔息怒。”

    于联嘉一伙也忙跪下道歉。那老汉沒理他们,叫一伙年轻人把石料运下山去。

    摩尔听说要给王云起立碑,估计于联嘉要出马,看看于联嘉实地操作,是他梦寐以求的事。他不敢进村,在村外转游半天,才遇见个小孩说他要找于朝海。于朝海到村外见了这位传教士。

    “于先生,听说要给王壮士立碑,我想为此事出点力,你看行吗?”摩尔的脸红了,他想起了那晚的失态,他不知道于朝海怎么看自己,那天“醉酒”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于朝海沒抬头看他,他病的身子还有点发飘,看到摩尔沒什么事,心里倒好受一点:

    “这事我沒参加合计,再说费用都筹备齐了,也不需要你帮忙了。”

    “我不是说钱,我是说我可以出力。”

    “你出力?那可是个力气活。”

    “我就是要干点体力活,我有力气。”

    “我说不准你能不能來,我去问问再给你个口信。”

    “我等着你的消息。于先生,这事就拜托你啦。”摩尔深深的给于朝海鞠了一躬,不知是求他把事情办成还是为那天夜里自己的举动道歉。

    传教士要进村参加修碑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从亲眼看到杀害王云起后,村里参加过义和团的及其亲属沒一个不恨传教士的,让洋鬼子进村,王云起会不会发怒?人们把仇恨目光投向一向信任的于联嘉。

    于朝海不能把这次生病的原因告诉任何人,若别人知道了真相,他不敢想象乡亲们怎么看他。摩尔给他出了个难題,他知道摩尔想來修碑的用意,他不想让摩尔失望,他把对卡洛的感情完全转移到摩尔身上了。晚上于朝海去祠堂看到村里主要管事的都在,就慢腾腾地说了摩尔想來修碑的事:

    “这个传教士我看不像个坏人,那天送小玉他还按咱的风俗戴孝,哭得很伤心。我看他愿來出力干活就让他來,权当他是个孝子。”

    大伙听于朝海这么说也就不再反对。

    于联嘉看了看他这位饱经苦难的叔叔,叹了口气。那天摩尔醉酒和叔叔的言语,让他看出了点想都不敢想的“奥妙”。接下來叔叔生病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让摩尔进村又会出什么事?于联嘉不敢往下想。

    摩尔像个盼过年的孩子巴望于朝海的信儿,他生怕失去这次机会。他见过于联嘉爷爷的雕刻,也不时听到有关对他的赞美,起先他曾在内心笑这些中国人沒见过希腊、罗马艺术真是无知,当他深刻了解中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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