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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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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恨(一)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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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跪下磕头,一抬眼看见王云起站在那彩虹上。

    这一说不打紧,全村都说见着了,还说那模样跟大庙里的塑像完全一样,壮士披的大氅被风吹得像打雷那么响……

    闹腾了几天,人们着实累了,村子才平静下来。不过年轻人可不甘寂寞,凑在一起编开了大戏“神拳”。胶东人酷爱京剧,一些较大的村庄都有一套京剧班子,逢年过节唱上几天,卯着劲和邻村比试谁的扮相好、嗓门亮。从那场大雨王云起“显灵”,更让全村人支持戏班子的活动,每家出钱、出粮给村剧团换新行头新家什。村里的年轻人每夜聚在一起练跟头打把式,西皮、二簧填新词,踩鼓点抡木棍,这场面直从炎炎夏日闹到冬天雪花飘。

    永澄和尚――葛林忠半夜翻墙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大黄狗扑进主人怀里亲热地舔着他的脸颊。葛林忠咬住自己的嘴唇,抚摸着通人性的大黄狗,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他把身上东沙河村给的钱掏出来轻轻放在窗台上,深情地看了看那熟悉的小屋。他担心控制不住自己,急忙翻出院墙。大黄狗也随主人跳出墙外,拼命地追赶主人。直奔到村外荒野,葛林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朝祖坟方向跪下,祈求祖先宽恕。大黄狗明白主人的心情,也跟着“哭泣”。葛林忠抚摸着这懂事的畜生,哄孩子似的跟大黄狗说:

    “乖乖听话!回家守着你的女主人,看好令松,别让人欺侮她。这家我不能回了,官府抓住我就没命了,乖乖听话,回家!”

    大黄狗听懂了主人的话,走了几步又转回身站住,好像说:“你走吧!我看着你走!”葛林忠又朝狗下令:“快回家!”那狗还是不动,他只好自己先走。

    黑夜淹没了葛林忠的身影,大黄狗趴在地上倾听着主人远去的脚步声。

    葛林忠第二天天黑进了烟台。他要凭力气为自己谋生路。

    长年在外做手艺活的于联嘉,背着搭裢挑着家什回到他无时不牵恋的家。他从小跟爷爷学就一手石匠、木匠活。祖传的手艺精湛无比,其名声越传越远,直到烟台都有人请他去做活,所以成年不着家。家里的几亩地全靠本家兄弟大爷帮忙,也劳苦了里里外外忙活的媳妇。于联嘉为人和气人缘好,村里不论谁家嫁闺女娶媳妇的箱、柜、桌、椅都是他做操持,他既不收工钱也不去乡亲家吃饭,做好的一件件雕花镶鸟的家什,让人爱的舍不得使用。他镌刻更是一手绝活,石碑上刻的二龙戏珠、凤凰展翅活灵活显。他不用描底就能在石头上不变样地刻下书写者的笔迹。就因为名声好,媳妇秀云都是没花一分钱老丈人亲自送上门的俊丫头。几年过后秀云就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老爷爷给重孙子取名“虎子”“豹子”,抱着重孙子再不出门干活。

    于联嘉幼年丧母少年失父,由爷爷拉扯成人,他的少年几乎得到全村每家每户的关照。为此,从小爷爷就教他要报答乡亲的恩情。秀云是个勤快媳妇,过门后修饰的祖孙俩一改单身汉的邋遢,撑起了一家门面。老爷子活到八十四岁无病而终,于联嘉就成了这家的主宰。

    晚上两口子躺在炕上,在肚子里积攒了一年的话让秀云闭不上嘴:

    “王壮士在东沙河被害。”

    “我听说了。”

    “我没去看,挺害怕的。”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于联嘉听到这话想冒火。

    “村里每家每户捐钱在大庙给他塑像,我捐了双份。”

    “做得对,明天我找块石料凿个香炉。”

    “那感情好。那天我在西场屋大道上遇见一个满脸都是血的女人。我说大姐呀,你头上流血呢!快跟我回家,我有刀伤药。她说不用了。我说天快黑了,你背个孩子黑灯瞎火的怎么走啊?她说谢谢您啦,我不怕走夜路。我仔细看了看那媳妇,长的可俊啦,后来听说是王云起的姐姐。我真后悔,当时真该拉她回家。真可怜,兄弟被害,男人又出家……”秀云哽咽着说不下去,于联嘉说:

    “他男人葛林忠我认识,那女人出嫁的嫁妆还是我和爷爷做的,在她娘家我见过王云起,唉,挺好的个小伙子,这世道……”于联嘉也说不下去,他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第二天一早于联嘉正在院子打量一块石料,车震业就来请他去给女儿做嫁妆,于联嘉忙停下手里的活:

    “昨天刚回来,家里的就告诉我您家大妹子要做嫁妆,大叔您屋里坐,等我刻好这个香炉,就去您家看看料,到时候大叔说个样子就行了。”

    “这我知道,你的活还有说的。这要雕什么?用这么好的料。”

    “给大庙刻个香炉!”

    “噢!前阵子塑像时我就说等联嘉回来再说吧,可村里那阵子闹的邪乎,都说到哪去找联嘉呀,我一想可也是。”车震业说着掖了掖大襟棉袄俯下身在于联嘉耳旁说:

    “昨黑在村北道上,我遇到你朝海叔啦!哎呀,一头乱发,一脸胡子,腿还瘸,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他叫我不要跟谁说他回来了……”

    于联嘉猛地站起来:

    “大叔,您可千万别对人说!”

    “我哪会对别人说。不知哪个王八蛋派个老儿来当县官也他妈姓车,我琢磨不是我们姓的这个字,那驴操的也不得好死。我们车家的人都说了,尽管有人看见是永澄和尚杀的县令,可就是不说。再说咱们姓车的当义和团也不是一两个人……”

    于联嘉知道车震业要求自己干活,这个人又粘糊,忙说:

    “大叔,咱以后再聊,我给我叔刮刮脸去!”

    送走了车震业于联嘉回屋找出剃刀,又叫媳妇拿些东西去后胡同敲于朝海的大门:

    “婶子!我是联嘉,来看看婶子!”

    一个瘦小的女人拉开大门放于联嘉进门又栓上门:

    “你叔回来了,我以为他……老天爷保佑。”说着朝屋里轻声喊:“联嘉来了!”

    屋里走出于朝海,那模样吓了于联嘉一跳。

    “婶子快烧点水,我给叔修拾修拾。”

    于朝海是于联嘉的堂叔,这个从小就像猴子的叔叔出了名的皮,十一二岁就偷着跟别人去闯关东,没呆几个月又跑了回来,说那鬼地方天冷的撒尿都要带根棍。回来也不正经干活,他父亲求兄弟(联嘉的爷爷)教他木匠活,跟着大伯拉了半天大锯就死活不当木匠了,他爹拿棍子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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