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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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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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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民间有个说法,说无论什么东西时间久了就会有灵气,再夸张点就说它要成精,成了精的物件就要表现得与同类有别。东沙河村村西头那棵老槐树就长得奇特。

    通常情况下,人们的记忆是有限的,但是,一旦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就永远无法忘却。

    中国民间有个说法,说无论什么东西时间久了就会生出灵气,再夸张点就说它要成精,成了精的物件就要表现得与同类有别。东沙河村村西头那棵老槐树就长得奇特,它苍老的树干和其它老树没有区别,可它的身姿和每年变换着的色彩,加上它见证着东沙河村百余年来的经历,东沙河村的人就把它人格化了。人们不论处理什么事都会把它牵连上,就连小孩要和伙伴说什么事,也要用老槐树来发誓:“不信?我敢对老槐树起誓!”――只要敢牵扯上老槐树,这个誓言就不可怀疑。其实在胶东每个村子都会在不同的地场生长着一棵槐树,这成了一个村庄的标志,据说槐树能主村子兴旺发达。东沙河村的人对村西头那棵老槐树已经不把它当成是棵树,而是一个人,一个老者,一个可以倾诉心中的喜怒哀乐的亲人,无论是生死嫁娶有一个仪式必要进行――到老槐树下围着树身绕三圈。

    至于那个被全村人称作“姑奶奶”的拥军模范车山菊,则无论刮风下雨一年四季天天早晨必绕着老槐树走上三圈,几十年了从未终断过。东沙河村的小孩能知道村里曾经发生的事,都是从姑奶奶的行为得到的启蒙。

    “姑奶奶为什么每天早上去围着老槐树转圈呐?”这几乎是每个东沙河村的小孩都曾问过的问题。

    “姑奶奶是在想念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亲人。”

    当年姑奶奶每天绕着老槐树转圈,还有不少人陪着她,后来陪她的人越来越少,只有一个中年人牵着他的儿子陪伴在老太太身旁。那个小男孩叫于三峰,等他一天天长大,就主动代替了父亲继续搀扶着老太太完成每天的仪式。

    绕着老槐树转圈从来不说话的姑奶奶,近来开始不停地唠叨:

    “爷爷、爹、娘,豹子的腿脚越来越不活泛了,小三子也不听我的话,大学毕业了,学了一肚子的学问,可就是还不成亲,我老想看到他娶妻生子再来找你们,可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现在人都钻进钱眼里去了,我真怕这孩子出点什么事……”

    近来车山菊感觉疲惫,绕三圈后总要坐上一会。树下有块磨得溜光的青斑玉石,她总要先抚摸一下再坐上去。她不是嫌石头上有土,而是想起了爹爹于联嘉,要是当年爹爹看到了这块石头,他能把它雕成什么。现在的人真笨,这么块好石料每天让一个老人坐岂不太可惜。

    这几天姑奶奶夜里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村里的纪念堂修好了,她在想还有哪些人的牌位没有写,她担心漏掉不该漏掉的名字。

    辗转难眠的车山菊,眼前老晃悠着当年那个情景:老槐树上捆绑的爷爷,她想过去给爷爷松绑,可是感觉自己的身子飘浮在半空,一点劲也没有,再看老槐树的周围都是日本鬼子,他们都举着枪对着爷爷,甚至能听到他们说话。那个鬼子官吱哩哇啦在那儿狂叫,那个狗翻译官说着一口保定话:

    “你只要保证不再组织人造土地雷,日本人要大大地赏你,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没门,地雷会要你们的命!要你们滚出中国!”

    被捆在老槐树身上的于朝海,要不是一头白发,已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脸上的皱纹都被浮肿拉平,本来这个当年铁铮铮的汉子就一身武艺,到了老年浑身的肌肉还没有松弛,加上被绳索紧紧勒着,满身的肉疙瘩就更加突出,站在他面前的日本鬼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老头子竟腿脚灵活,踢得他的部下人仰马翻,要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是个老人所为;要在平时看到这样的汉子,他会欣赏羡慕面前这个男人的体魄。

    这个拿着指挥刀的是个日本人叫河野,个头不高活脱脱一个小日本――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在遣返日本战俘的时候,他曾痛心疾首地陈述杀害虎子妈和于朝海的经过――他并不惋惜手下的人被打。自从来到胶东――这个他从小就知道出大苹果的地方,他便深深地爱上了这块宝地,可来到这里他反而没法享受这里的生活,每次行动都会遭遇中国人的冷枪和土地雷的困扰,已经有不少士兵被这些土地雷炸死炸伤,他被逼得寸步难行,每次行动都提心吊胆,再这样下去,恐怕只有憋在碉堡里饿死渴死。当他花了大钱买线人探听到土地雷的始作俑者就在东沙河村,他带上身边所有的人马来探虎穴,用他的话说:“我就不信一个正规的大东亚帝国的正规军,就对付不了几个山野农民!”

    河野少佐抱定决一死战的信念,进东沙河村前被炸死了几十个士兵也没有解除他进攻的决心,当他在线人带领下封住了村里的大庙,正遇上悲痛欲绝的一帮村民围着一个被炸死的人,河野在庙里刺死了那个不让他拿香炉的妇女,而这个老头竟和他耍开了把式,当线人告诉他造土地雷就是这个老汉的主意,他便命令手下不准杀死老头。他要活捉这个闻名胶东的“土地雷大王”。

    日本鬼子当着他的面杀死了虎子妈,于朝海本来悲痛的心更是火上浇油;于联嘉尽管论辈份是他的侄子,可他们俩比亲弟兄还要亲。于联嘉因为去教邻村的人做地雷不幸身亡,他这个当叔叔的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心思,一辈子风风雨雨、东闯西逛,于朝海吃过不少苦头,面对面前的鬼子兵,他心里没有丝毫恐惧。

    于朝海瞪着双眼看着河野,他企图用眼神来激怒面前这个日本鬼子快点来了结自己。

    而河野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军国主义者,不愿就这么简单地杀掉这个中国老头:他满怀希望面前这个老头子能在自己面前求饶,能把他遇到的地雷难题解决――如果于朝海能答应他的条件,他真愿意给他个优惠条件养老。他本来想给老人松绑,可当看到老人那满身的肌肉疙瘩,又怕制服不了面前的这条汉子。

    于朝海感觉到了河野在犹豫,刚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老糊涂了,日本鬼子能杀中国那么多人,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能死在这个民族灾难的时刻,也对得起祖先了。只是刘家夼自己替刘元礼生的那个儿子,知道他亲爹在这受难吗?他抬头望着刘家夼村,除了那远处的山脊,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希望贵生的母亲杏子,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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