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翊晨看着那人的脸,伸出舌头一面喘气一面后退,那模样,有点像是颤栗。然而他脸上却没有害怕的意思,眼角紧绷,眼珠愤怒地快要鼓出来。
“汪!”他叫了起来,声音里全是憎恨。他退了两步,然后停住了,手指深深地陷进泥土,手臂的关节因为太用力压抑发出咯咯的脆响。
王梓砚捡起面具,拿在手里仔细端视,又看了龙翊晨一眼,才自嘲似地说道:“这么容易便掉下来,可真是……天意。”
凛冽的气氛顿时如龙卷风般在身侧乱刮,龙翊晨嗅出危险,警觉地绷紧了身子。
王梓砚又道:“早就觉得你是装的。你比狗更聪明,这就是你演技上唯一的败笔。”缓缓走过来,按住龙翊晨的头,“所以,我们说过的话,你想必也听了大半。”
“呜……”龙翊晨试图昂起头,但无济于事。王梓砚揪住了他的头发,扯得头皮生疼,他觉得后脑的血流得更多了。
王梓砚冷笑,把手里的头发提得高些:“倘若你表现得笨一点,我还可能心软放你一马,可谁叫你做狗了还这么凶悍——自找的!”尾音未落,一把将龙翊晨从地上提起来狠狠扔出去。
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地上,一缕一缕的,像行将枯死的老树根。龙翊晨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撕裂心肺的疼痛再度传来,他差点晕过去。
王梓砚再往他胸口踏上一脚,只听“噼啪”两声,肋骨便断了两根。王梓砚又将他踢出几步远,泄愤似地道:“龙翊晨,长孙殿下?那又如何?凭什么轮得你如此嚣张!你和你的父王,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即使在宫里也都是些不入眼的角色,你到底嚣张什么!”
龙翊晨趴在地上,艰难地挪动身子,试图与王梓砚拉开距离。
王梓砚又逼上来,再踢了他一脚:“你也不想想,十几年前,皇上为什么要封你那懦弱无能的父王做太子。皇上这般圣明,做事必定是有他的用意的。”
龙翊晨瞪大了眼珠,吐出一口鲜血,依旧从口里发出一声狗叫。
王梓砚把那金钗捏在手里,打量少许,突然转口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管你是装的也好,真的也好,你都没有必要知道——因为,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事的。”蹲□,扼住龙翊晨的喉咙,将金钗倒一个头,尖利的那端对准了龙翊晨的眉心。
这时老四跳过来,一把按住王梓砚的手腕,嬉嬉笑道:“主人这样可一点也不好玩。不是说要叫这狗生不如死么?就这么杀了他,乐趣何在?”
王梓砚盯着他的手,眼里的寒光一如这钗在雪里发出的光:“我累了,不想玩了。快把你的手拿开!”
老四脸上讪讪,忙把手缩回,又道:“主人玩累了,不还有咱们这些小的在嘛。反正他进了百暮堂的大门也就别想出去了,把他赏给小的们玩玩又何妨。”
王梓砚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出不去?你当他是谁?他是诡计多端的龙翊晨,不是他那个软弱无能的老子!他若出去了,咱们脑袋都得搬家,还得连累上面。这个罪名,你担得起吗?”
“呃……”老四缩了缩脖子,仍旧不甘地嘀咕,“可也不能叫他脏了主人的手啊。”
王梓砚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甩开他,举起金钗就朝龙翊晨刺去。
千均一发,龙翊晨低了头,就地滚开,头皮擦着金钗的尖端掠过,一阵发麻。他滚到一边,撞在毫无防备的老四腿上。老四一个趔趄,朝主人身上倒去。两人一同摔倒在地,龙翊晨急忙爬起来,发足狂奔。其余的人赶忙来追他,他竖着耳朵,卯足了力气不辨东西地乱跑。从众人的腋下躲过,屡次跌倒,又爬起来,不等众人追上,又跑。他瞅准机会,拐向西北角的小楼,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鲜血洒了一地。
追赶叫骂催促声原本还很大,随着龙翊晨的奔跑也就渐渐减弱,到最后几不可闻了。等到龙翊晨进了小楼,嘈杂就完全被阻隔在了外面。他抬起后脚,把门踢得关上,然后爬到角落里,虚弱地喘气。
这小楼在宅子的最边上,与外界有个小门相通。此时门上挂了锁具,已经锁死。那锁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上面布满灰尘,锁眼也结了蜘蛛网。龙翊晨看了一眼那锁,把目光移向旁边。距门三步远的地方有个摇摇欲坠的楼梯,材料用的是上好的松木,但年代已经久远,又缺乏打理,使得这楼梯看起来,腐朽得可怕。
不知道这楼有多高。龙翊晨瞟了楼上一眼,一楼的天花板挡了大片光景,他只看到一片布满霉斑的深褐色。
方才的折腾似要把他的魂都撕裂了,这会儿趴下来,便觉得浑身上下都疼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头上的鲜血流个不停,顺着脸部的轮廓涌到嘴边,他拿舌头舔了舔,腥涩无比。唇边的鲜血被舔花,像朵快要凋谢的有毒山茶。他呛了一口血,肺好像要被硬物戳穿了,断裂的肋骨畸形地把皮肤撑起,倘若脱了衣服,就能隐约看见皮肉下面的内脏了。
他低低地呻吟一声,又警惕地瞥了一眼进来的大门。方才进来时这门没有锁。铁锁有被砸断的痕迹,门微微张着缝,风一吹,便发出吱呀吱呀的诡异声响。那样子,就好像有人刻意在邀请他一样。那时他已经察觉了不妥,但后有追兵,也顾不得这许多,一头便冲了进来。
门外的嘈杂声渐小,他舒了口气,想来那些人去别处寻他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这里。他闭起眼,渐渐昏睡了过去。
他做了许多梦。梦里的他时而是龙翊晨,时而是条狗。后来他被人抬到荒山上,扔进了早已挖好的深坑里。土一层一层铲到他身上,窒息感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想叫,可张不开嘴;他想睁开眼,也无能为力。黑暗深深地把他包裹在其中,就像闭着眼时,眼睑的颜色。他无法抑制地颤抖,努力动弹手指,企图以此来证明自己还活着。突然,身体上方的土层出现松动,沙沙的响声传来,他努力挣了挣,眼睛睁开时,一缕光线渗了下来。他知道外面有人,一身的细胞都活了过来。等了一会儿,光线扩大,他喉咙里低低地叹息出来。一个脑袋出现在视线上方,逆着光,却恍若佛陀在世般耀眼。那人向他伸出手,一把将他提了出来。龙翊晨抬起头,对方纤尘不染的白衣映入眼前。那人慢慢咧开嘴,微笑,然后说了一句什么。
就在这时,小楼外传来的一声怒喝把龙翊晨惊醒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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