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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穿过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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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生灵之美第(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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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起四蹄往外狂奔。那个黄衣兵朝它叭叭地打枪,子弹从它的耳边嗖嗖飞过,它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晓得往人少的地方跑。在村口,长路看到王老拐家的大牯牛倒在地上,肚子被刺刀捅了个稀巴烂。

    长路一口气跑到了山里。

    现在,长路终于认清了,那些穿黄衣服的兵不是好人。

    长路已经无家可归,它在山里躲了好长时间,有一次差点被一只凶猛的豹子吃掉,还有两次差点被搜山的黄衣兵逮住吃肉。它想,总呆在大山里不是个办法,尤其是它非常思念留根,于是就沿着山势朝有号声的地方走。它还想,只要找到了留根的队伍,就不愁找不到留根。

    毛竹的叶子开始发黄时,下了一场小雪。长路这时到达了黄安附近。一天中午,它站在一个高高的山岗上,恍惚听到远处传來乱成一团的嘈杂声,隐约看到前面的半边天都烧红了。正纳闷时,一群逃难的野物和家畜从山脚下路过,长路用叫声询问一头笨拙的黄牛。黄牛哞鸣着对它说,那边正在打仗,快跑吧,你还愣着干啥,难道想送肉上门吗?长路沒去理会黄牛的嘲弄,它想,一定是留根他们在和黄衣兵打仗。于是,它赶忙下山,朝着枪炮声走去。

    那天下午,沒有人发现长路走进了战场。它看到这里刚打过一场大仗,遍地是死人死马和支离破碎的枪炮,一群群黄衣兵举着双手,被一群穿灰布军装戴八角帽的人押解着,这些灰衣兵帽子上的红五星格外抢眼。长路心里痛快极了,它想这肯定是留根的队伍了。既然是留根的队伍,也算是它的队伍。于是长路不再害怕,大摇大摆走出水杉林子,靠近了自己的队伍。

    过了好久好久,过去了好多好多的灰衣兵,却一直沒见留根露面。但长路不死心。这时,又开过來一支整齐的队伍,长路继续瞪大眼睛寻找。苍天不负苦心驴,它果然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影子!它腾起前蹄,咴儿咴儿地鸣叫起來。

    留根眼睛一亮,他也发现了长路。留根冲出队列,朝长路奔來,死死搂住了长路的脖子。长路的眼泪霎时便下來了。留根说,长路长路,你怎么跑來了?长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它想告诉留根,老主人两口子都被黄衣兵打死了;它还想说,它也差一点被那些坏人打死吃肉。但它说不出來,它只能一下一下地在留根比先前结实了许多的胸脯上蹭來蹭去,留根身上的硝烟味儿令它着迷。此时,留根的眼里也噙着泪,仿佛长路要说的他都早已知晓了。

    一个挎盒子枪的人大声问留根,王排长,怎么回事?

    留根就把过程讲了讲。留根又说,营长,把它送到团后勤辎重队去吧,帮咱们驮货。

    营长打量着瘦骨嶙峋的长路,说,它行吗?

    留根像过去那样使劲拍拍长路的屁股,信心十足地说,沒问題!

    长路痛快地打了个响鼻,好像在说,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后勤辎重队里有各种模样的驴和骡子,还有一些不能当坐骑的劣种马。加入了红军队伍后,长路兴奋之余,又常常为自己感到难过。有一天宿营时,留根來看它,留根摸着它的脸颊对饲养员说,老同志,请你好好喂喂它,它饿了好几个月,瘦得不像样子啦。饲养员说,把它喂得再肥,也不能给你当马骑。就在这时,有一队骑兵从他们身边经过,长路看到,留根眼里露出热辣辣的光。它低下头,猛然想到,自己要是一匹骏马该多好啊!那样,它就可以给留根当坐骑。它精神抖擞地驮上留根,嘶鸣着到硝烟炮火之中勇猛奔突,留根手中的马刀寒光一闪,就有一个黄衣兵被劈成两半;留根手中的马枪叭哒一响,又有一个黄衣兵碎了脑壳。它自然也不甘落后,就张开四蹄,一次次将黄衣兵踏翻在地。他们人马合一,凛然无比,勇不可挡。他们像一股旋风,在地上呼啸;又像一颗流星,在天边闪耀。每逢打了胜仗,留根都拍着它的脸颊说,老伙计,多亏了你呀,你可真是好样的。它抖抖鬃毛,喷着响鼻,悠闲地甩着四蹄,故意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好像在说,沒啥沒啥……还有,要活,他们就一块活;要死,他们就一块死……

    往后,长路常常在梦中见到这样的图景,醒來后不由一阵怅然。

    然而,往前线驮过两次货物后,长路就想通了。古人常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此说來,长路它们也算急先锋了。隐蔽在战壕里的同志们每逢见到它们得得跑來,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比见到亲娘老子还亲。尤其是紧要关头,它们把弹药往上一运,黄衣兵们就得跟着多死一批。弄清了自己的使命,长路再干起來就欢心多了。它虽然身子骨弱,体力还沒恢复,但它仍是不甘落后,每次驮货,都用期待的目光祈求辎重兵多往自己身上装一些。行起军來,它尽量跑在最前面。它的这个小家族本來就具有忍耐负重的优良传统,想当年它母亲肚里怀着它时,往信阳拉脚,百十里路,一天一夜就跑个來回,都不带眨眼的。它现在给红军干活,图的是消灭那些杀人放火多吃多占的黄衣兵,就更不能耍奸使滑了。退一步说,就凭它是留根喂大的这一点,它也不能给留根脸上抹灰。辎重队里有几匹同伴不咋样,又懒又馋,长路很瞧不起它们,特别是那匹白颜色的小母马,长得蛮漂亮的,可就是懒惰,还胆小如鼠,听见枪响就拉稀,就畏缩。长路赌气地想,就凭这德性,你他妈再风骚迷驴我也不会动心的。长路一直坚持不向它献殷勤。

    山上的树木全都变绿了时,鄂豫皖红军倾全力攻打苏家埠。这一仗打了一个多月,打得天昏地暗,遍地淌血。现在长路一闻见硝烟味儿就兴奋得不行,它一趟又一趟地往前线驮货,有时好几天顾不上打盹,它的背上磨出了一串串的血泡,左耳还中了一弹,留下一个豁口。这天午后,它们的辎重队在途中遭到炮击,长路与队伍失去了联系。它沒有像某些驮子那样仓惶失措往河柳丛里钻,而是朝着枪炮声最密集的地方跑去,它晓得哪个地方打得热闹,那里的红军就更需要它身上的东西。

    在这天的战斗中,留根所在的连队担任主攻。起初进展顺利,后來一个坚固的碉堡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沒有炮火支援,手榴弹也都用光了,光靠轻火器不顶用。留根急得大声骂娘老子。就在这时,留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咴咴声,他一回头,果然看到长路正四蹄腾空朝他跑來。长路驮來了四箱子木柄手榴弹,留根和他的弟兄高兴坏了。

    这天晚些时候,留根他们才晓得,那个大碉堡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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