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色道:“张道厚你要注意点,不然要惹祸。”张道厚露出一副苦模样:“乡长你不知道,我最近正在加强学习,争取改掉老毛病。”周子涛说:“这样就好。”
不久,张道厚果然惹了祸。他去县城采购原料时,带着一个女工同去,二人在招待所同吃同住同劳动,结果被治安人员当场抓获。人家把他们扣了起來,打电话给乡里,让去领人。这种事传起來像风一样快,一时弄得满城风雨,尤其是那个女工的丈夫,上窜下跳,扬言要砸烂张道厚的脑袋割下他的**。乡里怕出事,把他藏在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派周子涛找他谈话。周子涛十分感慨地说:“你小子纯粹是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张道厚怕着油亮的脑门说:“我他娘的大头管不了小头,那小东西老不争气。”周子涛指着张道厚的鼻子说:“就你想搞?就你能?不是小东西不争气,你狗日的浑身上下沒个争气的地方。”张道厚说:“我又沒强迫她,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搞一个愿挨,我有什么办法。”“她愿意也不行,还有人愿意跟我搞呢,我就是不搞。”“嘿嘿,人和人不一样嘛。”事情弄成这样,乡里再想保他也保不成了,乡党委研究决定,撤销他的厂长职务,本來他这个厂长就是临时任命的,他还不是城市正式户口,这事处理起來并不难。似乎张道厚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很想得开,并未流露出太大的沮丧。周子涛称赞他:“行,还算一条汉子。”周子涛的评价使张道厚大为高兴,他用滑稽的腔调唱道:“我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呐……”周子涛摇摇头,也唱道:“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从那以后,张道厚回张家营老老实实当了几年农民。张家营一直是全乡的贫困村,年年伸手要救济,周子涛当上乡长后,打算从调整村里干部入手,让张家营甩掉穷帽子。他首先想到了张道厚,找他做工作,请他出任村长。张道厚笑嘻嘻地说:“你找我算是找对了。”周子涛说:“我也这么想。”“我担心以前的那件熊事……”“嗨,事情早就过去了。”“如果再犯呢?”周子涛捣了张道厚一拳,“日你祖宗,你得给我忍住。”“我怕忍不住。”周子涛一拍巴掌:“唉,先不说这些,你先让张家营富起來再说。”
就这样,张道厚成了张家营村的村长。他确实有点小能耐,短短几年,张家营就摘掉了穷帽子,乡亲们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但他那个老毛病并未改掉,仍旧喜欢拈花惹草,他老婆拿他毫无办法,顶多发发牢骚,骂他几句。每次他都任她说任她骂,连嘴都懒得还。你说你的,我干我的就是了。
张道厚的三个厂子全建在村外,他沿着弯弯曲曲的街巷往村外走,先到了卷烟厂。卷烟厂名义上生产金叶牌香烟,其实在偷偷摸摸生产假石林牌香烟。前段时间,有人到上面揭发这事,工商局來人查办,说是不但要沒收非法所得,而且还要查封厂子,重重罚款,让他紧张了好一阵子。卷烟厂是赢利大户,他就指望它呢。无奈,赶紧掏腰包上上下下打点,乡长周子涛也帮他说了几句好话,事情才算过去。张道厚对告状之人非常气愤,我生产假烟,沒招你沒惹你,你嫌不好不买就是了,干嘛非要去告状?再说我挣了钱,并沒全装进自己口袋,每年我都给村里交三万,献给村里小学一万,还要给乡里交一部分,按说我可以一分钱不交,我却交了,年年如此,正说明我思想觉悟高嘛,我思想觉悟这么高,你还去告我,这不是扯淡嘛!再说,全中国假货到处有,又不是我一个人干……一想到这些,张道厚心里就不痛快。
他在卷烟厂转了一圈,又到木器厂转了转,最后來到食品加工厂。食品厂生产面包、点心之类,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在厂子上空游荡。來这儿干活的大都是女孩子,本村的外村的都有,有几个长得蛮像那么回事,让张道厚入迷。入迷归入迷,本村的他坚决不染指;外村的嘛,就要看具体情况了,但他从不强迫她们,他立足于做思想工作,循循善诱,启发引导,一切都是自觉自愿。当然,他不会亏着她们,经常三百五百地往外扔。在花钱上,他不像有些土干部,把钱看得比命都金贵。和人相比,钱算老几?
刚走进食品厂的大铁门,张道厚就碰见了一个叫王静的姑娘。王静家在十里外的九道岗子,初中毕业后,不愿在家种地,跑來做工,一月挣一百五十元钱。王静不算漂亮,但面皮白净,留着短发,眼睛也大,像城里姑娘。张道厚对长得像城里姑娘的姑娘格外看重,因此,王静來他的厂里做工他欢喜得不得了。他曾多次启发引导她,可她脑袋像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连他都替她着急。他想,都啥年头了,我这个40岁的人都想开了,你他娘的还这么封建,也不看看其他的女孩子是咋活的,改革嘛,开放嘛,搞活嘛,总不能一点变化沒有吧……张道厚试图说服自己别再打她的主意,免得到头來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就是说服不了,这个小王静长得像城里姑娘,太迷人啦……张道厚咂了咂嘴,他告诫自己,不能着急,凡事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王静见到张道厚,低了低头。张道厚故意咳嗽一声,说:“好啊你,小丫头,见了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王静浅浅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王静说:“村长对不起,我沒看出是你。”
“听刘厂长说,你干得不错。好好干,啊?过些日子我再给你长点工资。”
“还得靠您多关照。”
“那当然,我能让你有亏吃?走,到我办公室去,我有话问你。”
“我……我正在班上,恐怕离不开……”
“你这个小滑头,不想去算啦。你让赵秋丽來找我。”
王静点点头,赶紧溜走。一见她这副样子,张道厚就感到好笑。我他娘的又不是老虎,你怕个球!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张道厚才进家,他想回家好好睡一觉,晚上还要去林秀芬那里吃狗肉呢,林秀芬怕是已经给他炖上了。刚进家门,老婆就瞪他一眼:“大老远我就闻到了你身上的味。”
张道厚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什么味?”
“骚味。”
“你身上缺的就是骚味。”张道厚又打了一个哈欠。
“听说最近有人要杀孙家集的支书孙召明,我看你也得当心。”
“孙召明是孙召明,我是我,两码事。他贪得太多,杀了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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