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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穿过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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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乡语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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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父亲说月梅同意嫁给他,而且不要彩礼。不要彩礼当然求之不得,老福贵高兴过后,提醒儿子说,她保险吗?意思是月梅还是不是黄花闺女。宝田说她挺老实的,像个闷葫芦。老福贵就对儿子说,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当爹的不干涉,新时代了嘛。其实老福贵仍惦记着月梅不要他家彩礼的好事,他想可以省下不少钱买酒喝了。

    不久,月梅顺利嫁到了他家。但在小顺子出生后,宝田经常和老婆干架,老福贵一直沒搞清他们为什么干架。宝田不像父亲,宝田血气旺盛,脾性焦躁,时常动手打月梅。结果月梅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喝下了半瓶敌敌畏,被人发现时全身已经发黑变硬。月梅死后,宝田沒有心思再在村里呆下去,遂离家出走,进城找活干了,把两岁多的小顺子活活丢给了老福贵。

    宝田离家眼看五年了,一直未回过家。起初他偶尔寄点小钱來,后來越寄越多,连老福贵都觉得吃惊,心想儿子从哪弄这么多的钱,不会是偷的吧?村里有人说在城里见过宝田,他当上了包工头,成了大老板,又搞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老福贵又一想:嗨,管他在外面干啥,只要他往家寄钱,只要自己有酒喝,只要小顺子有好东西吃,他干什么都与我这个当爹的无关了。

    老福贵一连好多天沒敢再爬屋顶,他期待着某件大事的到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辈人就是这么讲的。每天一早一晚他都跪在香案前给黄鼬神请两次安,还把小顺子爱吃的旺旺雪饼旺旺饼干当作供品摆到香案上,惹得小顺子很不高兴,对着他又踢又咬,还说要弄些臭狗屎糊到香案上。小顺子平时话不多,像他爹小时候那样,但他目光有些呆滞,不如他爹精明。小顺子人虽然不大,蛮力却不小,长得像头小牛犊,老福贵时常会被孙子推个踉跄。他悲伤地说:“瞧瞧,这个孽种,他想整死我。他哪像我的孙子啊!”说着说着就流下泪來,一边流泪,一边困难地举起酒壶,仰脖灌下一大口酒,呛得他咳嗽不止,泪水流得更多。

    伏天将尽时接连下了几场大雨,村北的河里涨满了水,轰轰的流水声在无风的夜里很响亮,搅得人睡不安生。这天,太阳忽然冒了出來,红光四射,天边挂着彩虹。小顺子闹着要去看水,老福贵拗不过他,只好跟在他后面,踩着满地的水洼往村北的方向走。

    在一座堂皇的宅院前,老福贵碰到了一个他最不愿见的人----老龙根的儿子双金。老龙根死后,双金把他家原本就很阔气的房屋全部推倒,翻盖成了现在这座更堂皇的宅子。这座宅院不知要比当年李老财的宅子强多少倍,但李老财是剥削來的,要充公,人也要枪毙。双金大兴土木盖豪华宅第却是允许的,堂堂皇皇的,沒有人來枪毙他。老福贵就忿忿地想,为啥就沒人枪毙他?

    宝田离家后,老福贵总觉得小顺子长得像双金,越看越像。现在他甚至记不起宝田的模样了,双金的面孔却老是在他面前晃來晃去。有一次,小顺子在村街上玩,双金正好路过,双金抚摸着小顺子的光头说:“乖儿子,叫爸爸,老子给你买糖吃。”小顺子竟真地叫了一声爸,双金高兴得摇头晃脑。老福贵像一只受伤的狼那样扑过來,先给了小顺子一记耳光,然后指着双金的鼻子说:“你狗日的,刚才说的啥!”双金嘻皮笑脸,一副沒正经的样子,说:“老叔,你真糊涂,我开个玩笑嘛。我就喜欢全村的孩子都叫我爸。”

    这种要命的玩笑开得起吗?老福贵气得眼里冒火星子,拎上小顺子回了家。以后再见到双金,老福贵就躲着走。

    双金正在门口低头欣赏他刚买來的小轿车,见小顺子经过,随口问道:“儿子,干啥去?”

    小顺子已经知道这不是一句好话,脖子一梗就从双金身边过去了。老福贵脑袋嗡嗡直响,他从后面赶上來,瞪起眼睛,喷着热辣辣的酒气对双金说:“我的儿啊,你在干啥?”

    双金料不到老福贵会说出这样的话,猛一愣怔,脸唰地涨红了。他木木讷讷地说:“老叔,瞧你,也学会开玩笑了,瞧你……”

    老福贵觉得无比痛快,连眼皮都沒抬,从双金身边扬长而过。小顺子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小顺子的那一对招风耳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双金狗日的不也长着这样一对招风耳吗?老福贵在短暂的痛快过后,心尖子更加刺痛。

    急速流淌的河水几乎要溢到堤岸上來,河水裹挟着肮脏的泡沫远行,下游有不少人光着屁股游泳。小顺子见了大水,兴奋得嗷嗷叫。老福贵在岸边坐定,他眯缝起眼睛,望着河水和爬上爬下的小顺子出神,过一会儿就抿口酒。阳光仍很猛烈,打在他身上,后來他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他缓缓睁开眼睛时,突然发现小顺子不见了!他颤颤巍巍站起來,四下张望了一遍,仍然不见小顺子。刚才打盹时,好像听到小顺子喊爷爷救命,他以为那是梦中的情景,就沒在意。可现在,小顺子真的不见了,莫非真让河水给冲走了?老福贵摇摇头,他感到难过,非常想哭一场。于是,他就拖着哭腔大声说:“小顺子,你个孽种,你在哪里啊?”

    回答他的是河水持续不断的咆哮声。

    他抹着鼻涕眼泪,接着说:“他个孽种非要到河边來,我劝不住。他让大水冲走了,这可怪不得我。”

    老福贵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边说边磕磕绊绊往村里走。人们听了他的话,都感到惊骇,说你咋不下去救他?看你的衣服都是干的。老福贵就委屈地说:“那么大的水,你是不是盼着我也淹死?”

    他回到家后,又哭了一阵,觉得小孽种被水冲走也许是天意,黄鼬神显灵了。想到这里,他就释然了。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有很多人闹闹嚷嚷涌进了院子,他们居然把小顺子给送回來了,用一条黄牛驮來的。一个壮汉亮开大嗓门说:“我正游着游着,有个东西抓挠我的大腿根。我以为是条鱼,想咬掉我的小鸡鸡,就把它捞上來了。哪想是小顺子。他吐了有一脸盆脏水,胆汁都吐出來了。”

    老福贵仰天长叹,然后摸摸小顺子蜡黄蜡黄的脸蛋,说:“孙子,天不灭你啊。天不灭你,天就灭我!”说罢,他老泪纵横。

    中秋节那晚,月亮好极了。老福贵兴致也颇高,喝了不少酒,但他一点醉意沒有,不停地劝孙子多吃几个月饼。爷孙俩吃饱喝足后,爷爷突然心血來潮,说要带孙子到屋顶上玩,好好看看月亮和村庄。小顺子一听,高兴坏了,缠着老福贵快带他上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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