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大段大段的文字,更有一些连藏经塔的书册中都没有的秘术,他连这些都一一记下了。
他的脑海里记载了从洪荒到今的所有澎湃所有的低潮,他懂得能叫八荒倾覆的炬王阵的画法,他看过帝王权术看过民不聊生,就连木梯上留下的长诗都让他懵懂地知道了些许绵绵的爱恨,他是七岁还是十八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渐渐在竻荆山上笼络起了一批人,而后终于有人心甘情愿替他偷来钥匙。他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地溜出了藏经塔。
第一次出塔的感觉无法形容,他没有哭,全身却在颤抖,裹在冷冽的风里却仿佛被烈火灼烧,他赤着脚踩在雪地上,脚被冰得发痛,他却莫名地喜欢,喜欢得整颗心都要爆裂了似的。他几乎想大声喊,可是他却不能喊,不能惊动别人,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出来了。
他一直记得那些敌意,即便身边已经有心甘情愿的几个受他驱使的人。
他便那样一边兴奋得全身颤抖着,一边拼命地捂住嘴地在雪地上踩来踩去,然后,他遇到了曲卅。
曲卅在这之前像这山上的许多门人一样,并不知晓洪宴声的存在。可是那一日他看到了洪宴声,站在雪地上发抖的洪宴声。
他是他那一辈师兄弟中的佼佼者,换言之,他是一个在明处的洪宴声。他也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异能,但是他却能生活在人群之中。这是洪宴声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
就像师父给他起的名字。
宴声。盛宴之声。
这是一个热闹的名字,到头来却根本不适合他。
曲卅却对他饶有兴致,他来接近他,给他带一些精致的食物,甚至还教他一些防身的武功,他不卑不亢,会教他一些山上学不到的阵法咒术。但也仅止于此,他早已习惯于独来独往,他不喜欢被接近,比起人,他更愿意接近山山水水,花草树木。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而终于有一日,藏经塔里着了火,从第一层烧起来,却幸好很快被扑灭了。他那一日没有跑出去,被砸在经年不用的沉重的香案底下,若不是曲卅,他也许就那么被烧死了。但即便被救出来,他也几乎去了半条命。
也不知山上的人怎么忽然就大发慈悲,叫他从此离开了那座塔,送他去了玉龙山。玉龙山上那个胖胖的道长叫做洪无敌,会给他讲些笑话,其实很无趣,他常常听得面无表情,但洪无敌却会捧着自己的那个大肚皮“哈哈哈”地笑。
他像死人一样躺着不能动,他也不想说话,却总有源源不断的书被拿来给他看,他也不想看,头痛欲裂,可是就连慈眉善目的洪无敌也说,你不多看些书,以后能怎么办呢?你是竻荆山的人,竻荆山上不养无用之人。
他开始想,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被带上竻荆山的。竻荆山上没有无用的人,可他也从没有对竻荆山“有用”过。这样说来,他还不如从来没有来过竻荆山的好。
半年后他能走动了,洪无敌开始教他一些基本的步法,他学得不算快,却异常努力。
再后来,曲卅来看他。那时曲卅已经快十五岁,已经是风度翩翩的少年,站在山门前器宇轩昂。而他九岁,还是个瘦巴巴的小孩,仍是苍白,身上还有烧伤后还未褪去的疤。
他略略佝偻着身子,在曲卅面前仿佛站成了一个谦卑的姿态。他觉得别扭,而曲卅的话更令他震惊。
曲卅叫他不要回竻荆山,因为大家都在怀疑是他故意纵火要烧藏经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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