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的御风之术实在强过阿楚太多,两人从刚蒙蒙亮的清晨启程,不过半日便回到了玉龙山。
梁宵到了山下,抬头望见那半山都笼罩在云雾中,很是神秘又庄严,便虔诚地先拜了一拜。阿楚也不打扰他,心里却想,待会等他爬完那没完没了的石头台阶,肯定就没这心思了。
梁宵自告奋勇背起洪宴声,阿楚却有点担心,毕竟他有伤在身呢。于是她便折了一只符燕上山给小喜传信去,叫他和大福提前准备接应。
小喜和大福来得倒快,彼时梁宵正坐在半山腰的石头台阶上大喘气,狼狈不堪的样子。阿楚饱含歉意地在一旁替他扇着风。
总算上得山来,洪宴声也被安置下,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他面色竟已经好了很多,蔺县土地所言应是不虚。
阿楚这才勉强放心下来,待要去看梁宵的伤势,却发现这小子居然早已不在房里了。怎么溜得比兔子还快!
她问了小喜,在道观里的大殿里找到了梁宵。梁宵正对着三清的塑像三跪九叩,比来上香的那些稀疏的香客们显得虔诚多了。
玉龙道观里的三清仙尊却实在不算体面的,原来的那些道人实在胆大包天,连仙尊塑像上的鎏金都抠了去,先下三位仙尊都是一张黑面,一身乌花花的袍子,灵宝天尊的那撮小胡子原先还断掉了,后来又被师父用鸡蛋清粘上的。
阿楚对这些塑像没什么特别的敬重感,每每也只有被师父罚在这儿思过的时候才会多看两眼,拍拍三位仙尊的马屁,好叫师父早点心软,收回对自己的处罚。三位仙尊倒还是非常灵验的,洪宴声早早收回处罚决定的几率,十回里面有八回。
现下见梁宵拜得那么充满热忱,阿楚在一旁为了自己师父能早点好起来,也合十拜了一拜。拜完一抬头,就瞧见阿九坐在元始天尊的膝盖上,一双猫儿似的眼直勾勾盯着地下的梁宵。
阿九的鬼气因为他墓里的那柄箭的缘故都敛起来,根本察觉不到。他又总是悄无声息的,冷不丁地冒出来,总会把人吓一跳。
“你坐在那里做什么?”阿楚就被他吓了一跳,有些不悦。
阿九一直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鬼,十分淡定,此时也只是瞥了阿楚一眼,并不搭理她。
“摆什么臭架子!”这么多年,阿楚跟阿九已经混得很熟,若阿九不是个鬼,阿楚都想让他做自己的师兄弟了。只可惜阿九是只鬼,而且作为一只鬼,他心高的很,根本不屑于做别人的徒弟。
阿九没理她,仍若有所思地看着梁宵。梁宵听到阿楚的自言自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乌漆麻黑的仙尊神像,还以为仙尊显灵了跟她谈天。
其实他无意中撞上了阿九的视线,阿九的眼神像蜡烛似的闪了闪,然后整只鬼都消失了。
真是怪里怪气的臭阿九。阿楚没好气地想。
梁宵却显然误会了,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心地问阿楚:“你这样跟仙尊讲话,仙尊不会怪罪么?”
仙尊?阿楚甩甩手:“什么仙尊,一只鬼而已啦。”
“鬼?阿楚看得到鬼?”
“当——”阿楚突然闭上了嘴。
这下惨了……她能看到鬼的事情,师父交代过不许说出去的!梁宵要知道了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蒙混过去?
就在阿楚紧张得不知道怎样改口的时候,梁宵却又道:“好厉害!一定是玉龙山上的秘法吧!我就知道,我师父跟我说过的,玉龙山与我们竻荆山从前虽出自同宗,但自分开后,便渐渐形成两派风格,各有长处,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我们竻荆山可没有这等高明的视鬼的术法,竟不需要诵念咒文么?”
“……啊……哈……不……不用……”
“高明!真是高明!咒术如灵药,咒文为引,这却是不需药引的灵药啊!”梁宵眼睛闪亮亮的,“啊,我晓得了!师父要我下山除妖,也是要我开拓眼界,我真是愚笨,竟没体会到师父的苦心……”
“……”话都被他说尽了,阿楚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好保持沉默。
“啊!不过玉龙山怎么会有鬼?山上不是有一株能令鬼怪止步的秀毓宝树么?”好奇小子梁宵说着说着又突然换了话头。
阿楚慎重地想了一想,觉得没什么不能讲的,便慢吞吞地道:“唔,秀毓宝树的确可以摒止妖鬼,只不过,那只鬼……比较特别一点。喂喂喂他走掉了,你现在用符咒也看不到了呀。”
一听到“很特别的鬼”便想要见识一番的梁宵只好悻悻地收起了符咒。
不管怎样,这一时的疏漏算是被掩饰过去了。
过了傍晚,阿楚帮梁宵收拾出一间厢房,让他先安顿歇息下,才总算堵住了他的嘴。之前竟然没瞧出来,这小子嘴皮子实在太溜,而且全是溢美之词。若不是他是个正直的性子,简直就像在溜须拍马。
而且真不知他哪里来的好体力好兴致,把道观里里外外都走了一遍不说,看到一位神君的金身便要参拜叩首。
阿楚叹了一口气,锤锤酸疼的双腿,坐到师父床边,才总算放松下来。
一放松,就有了些许困意。
桌上一盏油灯晃来晃去,晃得师父的脸庞明明暗暗,眉头皱成川字,睫毛下的阴影被拉得好长。
“中了瘴气?”冷不丁耳畔响起阿九的声音,阿楚汗毛都竖起来了,扭头对他怒目而视。
阿九弯着腰凑在她身旁,他的身体遮不住烛光,可也没有因为烛光而身影变淡,更因为距离很近,五官都清楚得很,看得出表情比下午时稍微轻松了一些。
他伸出手指在洪宴声的眉心点了一下,道:“果然是瘴气。洪宴声居然也会中瘴气?而且居然是这种最低级的瘴气。”
“你懂这个?”
“安心吧,你带他回玉龙山是正确的,最迟不过明日他就没事了。”
阿九虽长了一张少年脸,说话做事却还是很稳重的,阿楚很信他的话。如今听他说无碍,才总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阿九却不急着离开,在房间里转了转,他是鬼,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身形一飘一荡的,若是个凡人瞧见了,一准儿得吓出毛病。
阿楚从没见过他这般,等了半天不见他肯明说,便忍不住地问:“臭阿九,你怎么了?不是嫌我有阴灵,从来不想跟我一块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