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孝心”的洪阿楚被当成晾衣杆,直挺挺地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给解了术法,登时乖顺不少,有师父在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万不敢造次半分,至于那些关于男男女女的问题更是咽到肚子里一个字都不敢提了。
师徒俩都是一夜没睡,硬撑着等外面的百姓们合力掩埋了婴蠹的尸体后,才出来客栈随便吃了点早午饭,洪宴声还好些,阿楚在吃面的时候就已经瞌睡得如同小鸡啄米了。
全县的百姓们都在议论那奇怪的东西,个个兴奋异常,完全不像昨晚没睡安稳,甚至连之前的那种疲惫泛青的脸色都一扫而光,仿佛他们被婴蠹吸走的精气都还回来了一般。疲惫不堪的师徒俩混迹在这样的人群里,倒更像是被糟害的无辜百姓了。
他们吃过东西回到客栈的时候,掌柜的正手舞足蹈地跟卖干炸豆腐的摊主描述自己昨晚“亲眼看到”的场面:“嗬!那么长的一条黑龙!昨儿个夜里本来是那么朗朗的月,忽地一下就全给乌云遮住了,那黑龙长啸着破云而来,直扑向那个,那个,就那堆黏糊糊的玩意儿,那黑龙一张血盆大口就跟我们客栈里的浴桶似的!一张嘴,就把那东西咬成咱们瞧见的那样子了……啥?你说那是什么东西?见鬼的,我哪知道是什么东西!”
掌柜的说得眉飞色舞,压根没查定师徒二人的房号牌子,就放两人上楼去了。阿楚进了房倒头就睡,呈大字状霸占了床铺。洪宴声无处可去,只好无可奈何地在她身边坐下来,习惯性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的头发一如小时候那般软软的,脸颊也红扑扑的像个小孩,眉目之间还有些稚嫩的影子。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快地长大?”洪宴声戳戳她的脸,轻轻地说。
“……那没办法,已经长大了。”一直闭着眼睛均匀地打着小呼噜的阿楚忽然开口说道。
洪宴声吓了一跳:“你没睡着?”
阿楚怕冷似的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半垂着眼帘,睫毛扫落一片阴影,声音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师父在旁边,睡着了于心不忍,就又醒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
“那师父你也上来睡啊。我是长大了,可也没大到能占两个人的位置嘛!”
“不了,你睡吧,师父替你守着。”
“……”阿楚不开心了。
“不跟你睡就不开心?你也太小气了洪阿楚。”
“就小气。你快点躺过来啊,我肯定就不小气了。”
“我不要。”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说呀!为什么!”
“真要知道?”
“嗯!”
“……因为你胖了,屁股大会挤人。”
“……”
上天下地,最讨厌的就是师父了!
阿楚把被子掀起来整个蒙住头,愤怒地背过身。良久,洪宴声才听到她闷在被子里说:“等你老了,我可不养你!你去找个屁股小的徒弟算了!”
洪宴声失笑。
他这辈子的徒弟也就她一个,管什么屁股大屁股小呢。
可是想想,说不定也等不到他老去,她也不能养着他。
会离开的吧,就像别人家有一天总会出嫁的女儿一样。
洪宴声看着床上那个慢慢再度安静下来的鼓包包,想到以后的某一天,这个鼓包包里的人会不见,会出现在别人家,会对着另外一个人撒娇笑闹……
他用力甩甩头。
乱想什么!身为师父,就只要徒弟开心就好了。她要去哪儿,就送她去哪儿,她不走,就好好看着她。
你是师父,就得这样。洪宴声在心里再一次地告诫着自己。
夕阳满窗的时候阿楚醒了过来,师父伏在床边睡的正沉,脸埋在交叠的双臂间,一线夕阳顺着他的左耳越过他的脸颊,落在阿楚眼底。
阿楚伸出手量了量,自己的脸距离师父的脸有大约一掌的距离,然后她悄悄地向前挪了挪,再挪了挪,两张脸之间只剩了半掌的距离,她这才得意地偷笑了一下,鬼鬼祟祟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拨弄师父的睫毛。
这是她小时候常玩的把戏,师父的睫毛很长,又密,指尖贴着滑过去又滑过来,她可以这样乐不思蜀地玩好久师父都不会醒,技术相当出色。不过滑着滑着,阿楚的手指就开始偏差,滑过师父的眉头,又滑过挺直的鼻梁,然后,落在他的唇上。
师父的嘴唇啊……软软的。
阿楚轻轻地用手指在师父的唇上点了点,师父的呼吸平稳悠长,落在她手指上,痒痒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觉得耳朵有点热,心跳声也似乎有些快。
忽然师父的眉毛动了动,她立刻吓了一跳,匆匆收回作怪的手,整个人又缩回被子里,变成一个鼓囊囊的被子馒头。被子里的热度很高,蒸得她耳朵连着脸颊都烫起来,耳力却不受任何影响,一顶一地好。
师父果然是醒了,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走了几步,倒了点水喝掉,然后说:“阿楚起床,我们要走了。”
他没发现没发现没发现!
阿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身上一轻,眼前的漆黑消失不见,她受了惊吓似的蹦起来,大叫一声:“啊!”
夕阳的暖光再度洒进来,一手拎着被子的师父皱着眉疑惑地望着她。
“……啊……已,已经傍晚了哈——哈……”师父的五官被夕阳刻画得格外清晰,眼神中的沉静却胜似平常,阿楚有些尴尬地错开视线,心里企望着自己的脸不要太红才好,口中的话却不由自主地结巴了。
师父似乎没看出什么端倪,将手里的被子丢还到床上:“发什么疯呢,快起来。要不要喝水?”
“要要要。”阿楚点头如捣蒜,动作迅速而流畅地溜下床。
而后师父收拾行李,她心怀鬼胎地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茶水,房间里一时沉默,沉默得十分难受。
夕阳很快就不见了,房间里的光线黯淡下来。
阿楚喝完了水,洪宴声收拾好了东西。
“那么,走吧。”
阿楚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丢,急急忙忙地问:“我们才出来三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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