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传言中会招致厄运或者比较诡异的东西,人们往往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会因为怕不好的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而远远避开,有的人甚至会选择远走他乡,这在洪宴声过去的经验中也是十分常见的。
但蔺县的百姓们却并没有这样,牢骚归牢骚,抱怨归抱怨,除了卖玲珑包子的那家铺子大门紧闭之外,周围其他的店铺仍旧红红火火,掌柜和客官们该抹零的抹零该磨价的磨价,看起来丝毫没有被那闹鬼的井影响到生活。
洪宴声并没有带着阿楚走近那井去查看,而是在中街与东街交汇的这个岔路口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打算等夜里体验一下那口井是怎么个闹鬼法。
他不带阿楚走得太近,也是怕阿楚身上的阴灵坏了事。这些年阿楚在玉龙山上并没偷懒,在修习道法的同时,也在学着怎么去控制自己身上的阴灵。两年前她敢独自下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觉得自己控制阴灵已经得心应手了,那些鬼怪妖精什么的应该不会来招惹自己。
她向来对自己都很有信心,殊不知自己也就是只三脚猫,远距离短时间还成,但后来到了京城自己一时不查,还是被那草妖发现了。要不是有那块师父给的宝贝鳞甲,她铁定小命不保。而且她发现阴灵那东西,对鬼有用,但是对妖收效甚微。当她回来后把自己的这个重大发现告诉师父的时候,师父直骂她笨,鬼和妖本来就不是同一种东西。
就像现在,他们甚至还不能确定那井里到底是鬼还是妖,抑或什么都不是。
一切都要等夜里再说。
毕竟只是为了更好地监视那口井的动向,而不是休憩整顿,于是洪宴声本着勤俭持家绝不乱花一分钱的原则,在这家名为“祥瑞”的客栈里只要了一间客房。客栈掌柜用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把他和阿楚打量了个够,再三确定了他们是“师生”关系之后,才犹犹豫豫地发给了他们房号牌子。
洪宴声平日里便不喜欢做道士打扮,他总嫌道袍太死板,现在又不像少年时那么喜欢亮眼的颜色,便总是一身灰擦擦的长衫,此时身上还背着一个长长的褡裢式的包袱,里面藏着他的剑,纵然面容英挺俊秀,却总显得邋邋遢遢。而阿楚虽做了少年打扮,可正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就算只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能叫人眼前一亮的,又蜂腰柳臂的,说是少年也不怎么像。
难得师徒两个因为是时隔多年第一次这样匿名远行,在路上还十分认真地研讨了一下两人对外的关系。洪宴声本是想对外宣称两人是“父子”关系,但立刻就被阿楚以“你连胡子都没有,看着不够老,别人肯定觉得你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儿子”的理由给推翻掉了。随后两人又接连推翻了“老友”、“亲戚”等等假设,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师徒更合理些,便设定了两人是出来采风,四处游历的师生。
可两张好看的脸一看便不是普罗大众的面相,这种故意要泯然众人矣的打扮实在是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也怪不得那客栈掌柜要怀疑了。
两个人还以为自己很自然,哪里想得到掌柜的表面上诺诺地信了,心里早把他们当做哪家教书先生私通了小姐私奔出来的,当晚就在老婆枕头边上天花乱坠地八了一大卦。
这边厢掌柜的与自家老婆正说得起劲,那边厢的师徒二人却相顾无言。不,确切地说,是阿楚缩在被窝里睡得香甜无比,洪宴声坐在一边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打无数个千千结。
本来就没指望阿楚能真正帮到他什么,洪宴声知道单单只是控制那无时无刻都想摆脱桎梏的阴灵就已经够她疲累的了。虽然他的小阿楚表面上总是一副嘻嘻哈哈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他知道她一直都是那个能第一时间察觉他的情绪的有点敏感的小孩子。她也怕自己的情况拖累他,所以在脱离魇狐的控制之后她就变得很努力。
有时候他还是会自责,自责自己不够强大,不能把阿楚从头到脚保护得严严实实。他承认自己有私心,如果有可能,他还是宁愿阿楚是那个娇滴滴软绵绵能让自己一把就揽在怀里的小囡囡。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终究也只是个没有故乡没有归宿的人,竻荆山不是他故乡,玉龙山不是他归宿,在别人看来他离经叛道欺师灭祖,他给不了阿楚绝对的安稳。
而且,他有种隐隐的恐慌,他总觉得阿楚终有一天会不再想要他给的这暂时的安稳。他总觉得有一天阿楚会离开他的。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阿楚离开他只留下他一个的时候,他就彻底地归隐山林吧,再也不出来,做一个安静地孤独终老的人。
洪宴声看着阿楚恬静的脸,笑了笑。可那笑容实在太惨淡,一点也不适合他英俊的脸庞。
就在这时,一个低低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洪宴声立刻抓过一直放在身旁的褡裢包袱,将他的那柄剑取出横在身前。
那声音像是哭泣,但实在太细小,并不能分辨清楚。
阿楚还睡着,洪宴声想了想,还是将她摇醒了,在她睁眼的瞬间捂住她的嘴,警告她不许出声。
阿楚醒神很快。她本就睡得不深,毕竟事态严重,不允许她熟睡。她揉了揉眼睛把自己放在床里面的剑也拿在手里,靠在师父身边。
师徒二人屏息凝视,仔细寻找着那声音的来源,却发觉那声音似乎就来自于这间房间,盘旋着,环绕着他们。
洪宴声悄悄来到窗边,从打开的窗户里刚好能望见那口井。此时月色正好,井边的一切都能看到。
可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的哭声却越来越大,渐渐的能听出是个像女人又像孩童的声音,仍是尖细的,直往人脑子里钻,阿楚用力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外面不知谁家的狗叫起来,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隐约还能听见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吵死人了……天天这样让人怎么睡!”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蔺县的人都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了——任谁总是被这诡异的哭声吵着都会睡不好啊……
洪宴声祭出一道符,那符纸绕着房间飞了一圈后,停在房间正中央,“呼”地一下烧起来,很快烧成了灰烬。
而那个声音仍旧在哭泣,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阿楚捏紧了手里的剑。她知道那是师父用来逼隐形的灵体现身的符咒,非常有效,这次却没有任何效用,实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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