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洪宴声正挽着袖子在灶台跟前忙活,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阿楚。
“……自从那个什么无敌大师走了之后,道观里有些本事的道人都出去自立门户了,到后来,只剩了他们四个,他们四个以前都是道观里负责扫洒的小童,正经也没学什么法术,想走又没盘缠,道观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别人抢先搜刮干净了,啧啧……这道观没了那个灵验的无敌大师,渐渐的香火就断了,他们四个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度日——唔,说着说着又饿了……师父,你在做什么?”
“粥。”洪宴声简洁有力地回了一个字。
自从中午跟着那四个参差不齐的道人吃了一餐之后,洪宴声简直悲从中来,若不是因为孤魂野鬼进不来这道观,他都要怀疑眼前这四个是不是专门靠喝西北风过活的衰鬼了。那一碗一碗的白水煮野菜梗,一股土腥味,面汤活像刷锅水,喝起来酸溜溜,更不要说那啃了一口结果爬出一队蚂蚁的馒头了……
洪宴声自认为不算是个挑剔的人,可是那所谓的“饭”,他真的吃不下去,而他的小徒弟只喝了一口面汤,就眼泪汪汪地直盯着他。
无论他一直以来有多么反感下厨,多么痛恨油污和炊火烟尘,即便从前在慕龙潭他一直都是能凑合就凑合,捏面团都是随便乱抓,也从来没做出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没办法,还得他亲自动手。
打发了那个瘦高的麻杆儿和小眼睛的矮个儿下山去买些米面,胖子劈柴,小眼睛负责看着阿楚。他在这样分配活计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悲催的管家,尤其居然是在这个让他讨厌的地方。
他曾发誓永远不再与洪门有任何干系,却不得不栖身于玉龙道观,虽然这里已不能算是洪无敌的地盘,但是还是让他有种寄人篱下的憋屈。
即便他不是悯恤苍生的义士,不是胸怀天下的豪情侠客,但这十□岁的年纪也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做不得走南闯北的大侠,多半也喜欢无拘无束,最不济也能做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恣意洒笑,走马天涯,可是他却不得不蛰居在这落魄的道观,换做是谁,多半也是不甘的。
从前想过的那些梦,大概也只能算作个梦了。
洪宴声捏着勺正出神,忽然觉得衣袂在动,低头去看,却见阿楚趴在灶旁,小狗一样翕动着鼻子,乌亮的大眼睛殷切地望着他:“师父,好香呀。”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因为八年前捡到了她,决定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自己的生活恐怕会与现在有天壤之别吧……
可是居然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应该怎么个天壤之别的模样,脑海里只有干巴巴的几个字“潇洒”、“恣意”、“自由自在”……一点画面都没有。
反而是一旁阿楚殷切的眼神一直在脑子里闪啊闪啊,也忍不住地蹲下去看火,在心里直埋怨这受了潮的柴火真是太难烧了。
啊啊啊!这究竟是怎样的老妈子心态啊!
“师父,柴禾劈得不够短么?你怎么一直在折来折去的?”阿楚的笑脸忽然放大在眼前,走神的洪宴声差点把勺都扔进火堆里去。
“师父,你没事吧?”温暖的小手抱住他脸颊,大眼睛眨啊眨的,明亮得几乎让他有些发昏。
“……”不知该回些什么,他有些不自然地将眼神挪到柴火堆上去。
那双小手忽然松开了他,一手捏成拳敲定在另外一只手掌心上,笃定道:“嗯,肯定是大福偷懒,劈柴劈得太粗!”
而后便一阵风地跑出去了:“师父你等着,我去交待大福!”
洪宴声皱着眉看她欢快的背影,没来由地想到一个词——“罩门”。
然后脑子里又蹦出另一个词——“死穴”。
接着是——“软肋”。
还有——“大福”。
等等!大福……大福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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