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们本能地念着佛经,超度加查大师与顿珠的亡灵。
加查大师不在了,他们该怎么办?是继续等待南海观音的出现,还是回归雪域?他们谁都拿不定主意,只能忐忑地念着经文。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拿出携带的干粮,分给相思与杨逸之。一百多人默默地坐在加查大师的坟前,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相思将干粮碾碎,托在手心。那些细小的蜜蜂纷纷落在她掌上,伸出吸管一样的嘴,尝试着将干粮的碎末吸起來。它们似乎很想吃这些干粮,吸了几次沒有吸起來,忽然双翅振动,飞了起來,恶狠狠地冲下。
相思一声痛哼,蜂毒螫在她的掌心,一股奇异的麻痒感迅速自掌心传遍全身,就像是浸在了沸水中一般,意识中,仿佛整只手都被烫得皮开肉绽。仔细看去,掌心却只有微微红点,并沒有太多的异状。只是疼痛,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杨逸之急忙拿出伤药來为她医治。才一触她的肌肤,就觉她周身火烫,就像一块烙铁。不禁大惊――这小小蜜蜂怎会有如此剧毒?
那只蜜蜂螫了相思之后,全身毒液流尽,生机立即断绝。它小小的身子仿佛成了一具空壳,被风吹起,漂浮在花海中。
蜜蜂,这是何等渺小,却又是何等惨烈的生灵,虽然微不足道,但若被触犯,一定会用自己的生命复仇。哪怕螫伤敌人之后,自己也会立即死去,也在所不惜。
杨逸之轻轻叹息,将毒液从相思的掌心挤出,包扎好伤口。他感到相思的身体不住在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却无能为力。
相思轻轻蹙着眉,并沒有出声。这个女子,习惯于自己承受一切痛苦。就算再难以忍受,她也从不向别人抱怨。她所在意的,只有别人的痛苦。
而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他想要她幸福,努力达成她一切的愿望,但却总是让她受到更多的伤害。
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沉闷的午餐完结后,喇嘛们在净手,准备开始午后的诵经。
“弥落,如果我不能回去的话,能不能告诉我的徒弟,让他不要再那么怯懦了?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太过于眷恋母亲,始终长不大。”
“迦妙,你放心好了。我死都会将你的心意传达给他的!”
“弥落,我真的很担心他,他去远方找他妈妈去了,会不会出事呢?”
“迦妙,你放心好了,他一定会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喇嘛的!”
“弥落,那我就放心了!”
突然,正在谈话的一名喇嘛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嘶声,突然暴跳起來,双手向背后摆出奇异的姿势,两排尖牙突出,向另一名喇嘛恶狠狠地咬去。那名喇嘛刚才还跟他话着家常,完全想不到他竟突然变成了恶魔,惊慌地叫道:“迦妙……”
已被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了脖子上。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烧灼感迅速从伤口蔓延开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像是被一股巨力吮吸一般,向外狂飙而出。他大吃一惊,急忙运尽全部力气挣扎,但咬着他的那名喇嘛力气大得异乎寻常,两只手向后奇异地摆动着,身子却紧紧贴着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别的喇嘛虽然都在不远处,却沒有一个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凄惨的叫声在花海深处回荡,围绕着一个个茫然失神的人们。
杨逸之双指探出,隔空敲在喇嘛的颈骨上。那名喇嘛忍不住张嘴,被咬的喇嘛急忙用力一挣,才从他口里挣出來。喉咙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呼吸的时候都有气咝咝地从伤口处漏出來。
其余的喇嘛这才回过神來,呛啷啷一阵响,几十柄戒刀出鞘,将咬人的喇嘛团团围住。
咬人喇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慢慢地坐了起來。他看着弥落鲜血淋漓的喉咙,眼角流出了一串泪:“弥落,对不起……”
他试图向弥落走去,为他包扎。但他刚一靠近弥落,双手便一阵奇异地抖动,呈现怪异的姿势向背后折去,脸上的表情也陡然狞恶起來,双眼突出,透出淡紫色的妖芒。
弥落毛骨悚然。他自三岁起就跟迦妙一起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后來同时进入寺内,皈依佛门。此后几次恶战,彼此都为对方牺牲过。当真可以说是换命的交情。但现在,迦妙怎会变得如此疯狂,非要杀死他不可?
迦妙不顾身边刀芒闪烁,努力想靠近弥落。他几乎已无法说出完整的话來,一张口就是嘶嘶的声音。弥落大叫道:“不要过來!不要过來!”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名持刀戒备的喇嘛,被他身边另一名喇嘛狠狠抱住,一口咬在咽喉上,正在大口大口地吞咽鲜血。那名喇嘛凄厉地惊叫着,极力挣扎,抱住他的喇嘛显然对他的武功极为熟悉,身子扭动着,咬得越來越紧。
咽喉脆骨被嚼碎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來。
旁边的喇嘛脸上变色,想要用刀砍他,但想到此人乃是寺中一起长大的兄弟,这一刀怎能砍下去?刚犹豫了片刻,那人的喉咙已被完全咬开,鲜血喷了抱住他的喇嘛一身。
瞬息之间,他的身体只剩下本能的抽搐。咬他的喇嘛慢慢站了起來,那沾血的诡异笑容,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淡紫色眼眸令人仿佛看到了恶魔。
突然之间,他的眼睛一阵急遽的眨动,紫色仿佛被突然抹去,消失无踪。他身子一震,仿佛刚刚惊醒,目光呆滞地往下逡巡着。
他看到了那具尸体。他惨叫了起來:“哥哥,谁杀了你?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你报仇!”
他无助地仰望着周围的人,目光中尽是哀伤的狂乱:
“谁杀了我的哥哥!谁杀了我的哥哥!”
所有的喇嘛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这两名喇嘛所杀、所伤的人,都是他们平时最亲、最敬的人。这变化实在太妖异,让他们不敢再相信这两个人。他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用刀指着他们。
他们彼此再对望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恐惧。
身边的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悄悄的,所有的人都挪着脚步,离对方远了些。
谁都不知道身边这个人,会不会像刚才那两人一样,突然变得疯狂,扑上來死死咬住自己的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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