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我的生日。
梁双牙缺力短气地说,我得送给你一个生日礼物。
荣荣说你别惦记着,你家里不宽裕,我不要礼物。那要花钱的!我知道你沒钱,我爱你,就不希望你花钱!
梁双牙心里热热的,说你真善解人意。
荣荣说,双牙你爱我吗?
梁双牙说爱,不爱我能留在你身边吗?
荣荣问他到底爱她哪儿?
梁双牙想了想说,按理说,我梁双牙经历过爱了!鲍真也曾这样问过我,陈秋兰也这样问过我,可我说不出來。你别逼我回答好吗?我从來就不知道爱是啥样的?他过去从琼瑶和金庸的小说里看到过别人的爱情,那种爱情赚走了他不少眼泪。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那样的爱情,如果心上想了就从小说里看吧。他和荣荣的爱情像大哥的死一样突然,简直沒有一点精神准备,别别扭扭就來了。要说他到底爱荣荣啥,他真说不上來,说不來就说不來,一个农民连活着都困难还有啥权力谈爱情?他迟疑了一下,淡淡地说,我爱你的眼睛。
荣荣笑了笑,像一只小羔羊温顺地说,人家都说我的眼睛是好看。鲍真姐也夸过我的眼睛。双牙哥,你看呢?他们还说我的眼睛含情脉脉,花花的,好像老在勾引人,其实我沒勾。除了你双牙哥,这个世界上沒有值得我勾的男人。我天生就这样,往后你可别误会我不检点啊!
梁双牙摇了摇头,说我看得出來,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我会好好爱你的。
荣荣幸福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抓住梁双牙的手,梁双牙的手顺势按在她温热浑圆的肩头上,立刻就不动了。他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那次跟鲍真分手喝醉酒以后,梁双牙就在家里的土炕上把荣荣干了,沒次与她发生了性关系都有后悔的感觉。不知为啥有这样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掌移到他高高的胸脯上,两个人就顺势倒在了一张单人床上,他感受到了她的那颗心跳,感觉他还是爱她的。好像是对她边体验边遗忘。他抱了她一下,感觉她轻得像一捆秫结。荣荣把头埋在梁双牙的胸脯上,深深埋下去,她寻找着那种成熟的男人气味。荣荣却真的哭了,她不知为啥哭?哭得沒有声音,眼泪一串串的,一直流了很久。梁双牙用手掌给他擦眼泪,终于想起了一个主意,说我有个想法你听听!荣荣止住哭,可她的头还是不离他的胸脯,说我听着呢。梁双牙说,明天我们在办公室给你过生日,然后我们搞一个迪斯科舞会,把全村的青年伙伴儿都喊來,借你的生日把咱们经济人协会的业务宣传出去。往后这蝙蝠村靠谁,还不是靠我们这帮年轻人?荣荣说村里除了在外打工的,有多少年轻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想见到鲍真?梁双牙摇了摇头,说你真无聊,她是崔振广的媳妇,关我啥事?她不会來的!他掐指算了算,还真沒数出几个年轻人來。梁双牙想了想,说那我们不搞舞会了,就搞一个信息发布会,把网上的粮价讲给他们。荣荣点点头,说这个好,她还说把家里的小提琴拿來,你给老少爷们露一手!梁双牙一拍脑门,说我怎么把小提琴的事给忘记了。荣荣提议去家里拿那把小提琴。梁双牙说我不会拉。荣荣说不会拉也拿过來,这是你捡的,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会咱不会学吗?梁双牙想想也对,把小提琴拿过來,会不会的也算个抓挠儿,也就省得总与荣荣搂搂抱抱。这样的经济人协会让村人怎么看呢?谁能把它看成是农民自己的组织?
梁双牙答应跟荣荣去取小提琴。
路过街巷的时候,看见梁罗锅已经从麦田里回來了,老人在给返青的小麦备肥。这个粪坑是梁双牙和大哥挖下的,爹和娘常把扫地的灰,刷锅的稀水,铲來的粪便,从野地里捎回來的草,全部填充到里面去泡着。眼下爹正将出坑的草粪堆起來,散发着浓烈的味道。梁双牙看见爹劳作的样子,心里总有点不自在,看了看荣荣,荣荣拉着他从一个院子里绕过去了,这家人炖小鱼儿的饭香消除了大粪的气味。走到荣荣家门口的时候,荣荣和梁双牙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叫声,女人隔一会儿大喊一声,我的妈呀!这声音从爹的房里传出,荣荣看了看梁双牙,神色有些慌张,梁双牙急忙向前走了几步,看见荣汉林的房间里挂着窗帘,荣荣沒有这种经验,喊了一声爹,你哪儿沒事吧?爹生气地咳了一声,女人的嘶喊声就停止了。梁双牙马上明白了啥,把荣荣拉进北间屋里,说我听出是田凤兰的声音。因为他听人说过,田凤兰跟男人行房事的时候,都要剧烈地喊,喊得邻居都沒法睡觉。果然给他说着了,过了片刻,只见田凤兰提着菜篮子轻轻走出來,额头淌着汗水,脸上润着一层红色。田凤兰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荣汉林从窗子里喷出一口水來,喊荣荣,说田凤兰家的三千块贷款用稻谷顶帐!荣荣的脸色很不好看,冲着田凤兰消失的门口啐了一口唾沫,骂一声不要脸的!荣汉林就不再喊叫了。梁双牙知道荣荣是骂田凤兰的,可她爹却当成女儿在骂自己。荣荣知道來芳娘跟着大哥上城看病去了,她盼望着娘快快从城里回來,如果娘在家的话爹是不敢这么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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