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他们,骂他们王八犊子装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沒良心!梁恩华劝他说,别生气呀汉俊,你多虑啦,我向來都把你当自己人!他越这样说,荣汉俊听着越难受。他依然沒撒开手说,咱蝙蝠乡盼着我荣汉俊倒运的人很多!听说我样子,不知有多少人笑呢!其实,幸灾乐祸的该是恩华你才对,谁知你从不记恨人,只想着蝙蝠乡工作。我荣汉俊是个粗人,老秃子做和尚是将就的料儿,再就是走道拣鸡毛凑毛凑足了胆子!可都拍拍胸脯的四两肉,沒我折腾,蝙蝠乡有现在的规模吗?都有气,端着碗吃肉,放下碗骂娘。恩华,你不知内情,多少任乡长书记都从我手里发达啦,唯有你不黑不贪。往后我看着你干啦!梁恩华说,别这样说,你好生养病吧!他感觉手被汉俊攥疼了,想抽回又怕汉俊多心。荣汉俊将梁恩华的手越攥越紧,说,恩华哪,你有前途。但要明白,现在升官主要靠关系,朝里有人好做官司;第二靠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末了才轮到工作政绩,是不?别看这话挺俗气,却跟臭豆腐似的,闻着臭吃着香呢!等我好了,我给你出钱出物,为你打通上头关卡,咋样?梁恩华苦笑着摇头。金鱼儿暗暗拧了汉俊一把说,都瘫了还不忘放毒!荣汉俊哎哟了一声。梁恩华以为他腰疼了。
梁恩华显然对荣汉俊的热肠子话反应冷淡。他到蝙蝠乡來好像就为升官似的?这是他老家,如果拿老百姓的钱去买官,这官做着有啥意思呢?他为荣汉俊的说法打了个哆嗦。别人也许这么干,我不干。那天他在报纸上看到一个报道,说某地区一位女副专员贪污行贿进了监狱。他当一个粮店主任时就敢贷款送礼买官,一直买到副专员,做了官再贪污偿还贷款。梁恩华不理解这个女人了,好像不升官一辈子就不活了?他不是不想升官,得看咋个升法。入秋以來他在股份制上押了注的,为的啥?荣汉俊猜不透梁恩华在想啥,但看得出他对自己这套不感冒,就叹一声说,恩华,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但又拿我沒办法,应付应付罢啦,对不?可我跟你一样心情,王八蛋才不想把蝙蝠乡搞好哇!梁恩华看见荣汉俊眼圈又红了,就说,别激动,你是蝙蝠乡的功臣,谁小看你啦?别猜七想八的。金鱼儿也说他,你这人坏事就坏在这张破嘴上,快留口唾沫暖暖自己的腰窝子吧!荣汉俊叹一声蔫下來,让金鱼儿给他点支烟。梁恩华知道荣汉俊眼下最怕啥,虽然他沒点破。他怕自己站不起來,由此失去蝙蝠乡江山。金鱼儿嘴上不说,看出他心里也怕荣汉俊真的瘫了。梁恩华忙给他们宽心说,汉俊啊,做完手术,养好身子就回去,沒你撑着,我可弄不了那摊子!荣汉俊嘴角渐渐浮了笑影说,别愁,咱不是稀泥软蛋。别看我在北京治病,蝙蝠乡的事我也能遥控!这牛皮不是吹的!金鱼儿撇撇嘴说,都该归残联管了,还吹呢!梁恩华笑笑说,我相信汉俊有这个能力!趁着荣汉俊的兴致,梁恩华跟他说了说停止钢厂破产制定盘活轧钢厂的打算。荣汉俊很赞成说,我做梦都想把钢厂盘活啊!
蝙蝠乡又下雨了。
雨是黄昏时分落下來的。梁恩华冒着雨回家,哗哗的流水在他脚下脆脆地抓挠着。他感到乡里的邪气被雨水冲走了。他更知道小镇跟这雨天一样,生机与危机并存。说到生机,就是梁炜交给他的一整套企业改革方案。豆奶厂从老百姓手中收购剩余大豆,给梁炜带來了启发。乡亲们要求建个炼油厂,因为蝙蝠乡是花生集中产地,而且花生油也是豆奶厂的主要原料。梁炜将目光盯住了即将破产的轧钢厂。做为一个有骨气的蝙蝠乡后人,不能让轧钢厂破产,他要将轧钢厂转产为大型炼油厂,也是符合以农为本的路子。同时梁炜还告诉梁恩华,豆奶的下一个换代产品已经开始研制了。眼下这个产品已经成为省内名牌了,正往全国冲击。乡镇企业只有走名牌加集团的路子,才能具有市场的竞争力。他申请成立蝙蝠乡企业集团。梁恩华完全被梁炜科学、完整而有胆识的计划征服了。但是梁恩华不主张钢厂转产,盘活钢厂是他的心愿。可是,梁恩华和荣汉俊都沒有想到,荣汉林已经在钢厂上动手了。荣汉林以其憨厚的假象赢得了梁乡长的好感,而且在大哥荣汉俊治病期间,买通了宋书记,他拉來了一家外资,要搞一个推翻荣汉俊的政变,自己掌管钢厂大权取而代之。荣汉林疏忽了一个致命的细节,夜里他跟姚來芳睡觉的时候,暴露了这个阴谋,使姚來芳心存忧虑。姚來芳上山看望姐姐姚來香的时候,以为姚來香恨透了荣汉俊,当成喜事把这个事情露了。姚來香啥也沒说,在妹妹走后就悄悄下山了。
尼姑打扮的姚來香出现在荣汉俊的病房里,荣汉俊喜出望外。荣汉俊说,來香你來了?姚來香不坐,静静窗站着说,汉俊,你有险了,汉林要把你拿下了!荣汉俊说,汉林是我的亲弟弟,他不会的!姚來香恨恨地说,当初那事儿你忘了?那时他也是你的亲弟弟!荣汉俊脸就黑了下來。姚來香说,汉林要朝你下手了!你拿个主意吧!荣汉俊感动地喊,來香!姚來香沒再多说一句话,她就像风似的飘走了。荣汉俊再也住不下去了,他把弟弟荣汉林的劣迹像过电影似的演了一遍,感觉钢厂坏就坏在家族式管理。急忙出院回家,当即罢免了荣汉林的职务,自己抢先改组红星钢厂管理层。
麦收到來的时候,红星钢厂要重新组阁了。这天机关厂矿放麦收假,而沉寂了多时的轧钢厂却热闹起來。工人们被召回來,重新分配,而吃最后一顿散伙饭。梁恩华很早就來到厂里,这也是他蹲点的最后一天了。他很想见见荣汉林、韩红和工人们,多日不见还真挺想他们。
人们陆续來了,集中在转炉车间前面的空场上,都很亲热地跟梁恩华打招呼,但他看出他们彼此之间有些冷漠。韩红和齐艳从人群里挤出來,找到梁恩华。齐艳说他儿子小山手术很成功,过了正月就能上学了。梁恩华很是高兴,眼睛被雪刺疼了。他四处张望,终于在墙根儿看见荣汉林。荣汉林更加老相,枯树根似地蹲在地上吸烟,很像打败仗的俘虏。
工人们三五一群的,都往场中央靠拢。梁恩华站在荣汉俊的旁边,荣汉俊摆摆手喊,大家安静啦,现在咱们就开会。这是个啥会呢?还不好命名。说轧钢厂散伙会吧,不好听,总之,咱们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破产的轧钢厂有救啦,工人们又有新岗位啦。重组后轧钢厂一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我只留下一半人吧!然后就念着留下的人命单。
名单念完了,沒被点名的人群里,竟然还有荣汉林。荣汉林脸上的皱纹拉直了,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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