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回去!梁双牙骂,给你脸啦?我是你磨道上的驴?听你叫唤?陈秋兰大骂,你小子有种,再敢犁?梁双牙晃晃悠悠地扑向小四轮车,赌气地发动起來,哗哗地翻出一片黑土。陈秋兰一阵恶血撞头,疯疯地朝小四轮车扑过去,撒泼地横在车轮前。梁双牙狠狠地刹住小四轮。陈秋兰不顾一切地扑上來,抓烂了他的白衬衫,挠破了他的脸。梁双牙跳下车恼怒地扑过去,与女人抱成一团,在新翻过的湿土上厮打着。他们滚动得,像石磙碾在麦秸上。湿土在阳光里膨胀,散发着醉人气息的清香。
出租汽车司机赶來,将梁双牙和陈秋兰拉开。陈秋兰啜泣着说,姑奶奶不跟你结婚了!你牲畜不如!然后就扑扑跌跌走了。
梁双牙呆呆地坐在地上,不说话。
红色出租车从地头消失的时候,他狠狠地用巴掌拍了拍泥土,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新土上,瞪眼望天……
鲍真和荣荣鲍真赶到地里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梁双牙來了。梁双牙坐直了身子,憨憨地咧嘴。她们看到他的花脸,也发现他肿大了的双腮。沒等鲍真张嘴,梁双牙就跟她们诉了委屈。荣荣格格笑着,只是鲍真默默无语。鲍真扭脸看荒地,那双好看的细眼睛无着无落地寻着什么,很沉地叹了口气。梁双牙不好意思地咧了嘴,说秋兰把我打了!我们完了!都结束啦!鲍真心里好像等待着今天。实际上她与梁双牙才是天生一对呢,他们从小在野地里打猪草,说到一起笑到一块。鲍真与双牙口头订亲,后來出现的变故几乎让他们不可逆转了。蝙蝠村邻村是稻地镇,稻地镇与蝙蝠村自古以來有山头土地之争。为了村西一座荒山和一片坡地,老村支书带德高望重的鲍三爷去找稻地镇老支书陈老祥,陈老祥与鲍三爷很投脾气,经常到鲍家家喝酒,鲍三爷对梁家印象好,就把陈老祥介绍给了梁罗锅,陈老祥喜欢上英俊憨厚的梁双牙,主动提出将自己三女儿陈秋兰嫁给梁双牙。当时梁双牙跟鲍真已经定亲,梁罗锅就一口回绝了。后來在选举的时候,鲍真被荣爷杀下马,梁双牙的婚姻出现了空档。陈老祥瞅准了机会以荒山和坡地相威胁,逼梁家人就犯。梁罗锅和玉环娘见陈老祥将水灵俊气的陈秋兰领上门,就去跟梁双牙商量。梁双牙当时正生鲍真的气,含着老泪说,那就定亲吧!梁罗锅说咱蝙蝠村本來就人多地少,一桩亲事能换回那座山和几百亩坡地,值啊!只是委屈孩子们啦!后來梁双牙不愿意,被爹狠狠训了几天。爹还带双牙到山上地里走了走。梁双牙的梦里时常出现鲍真。她不像秋兰娇模娇样,却是他最爱的女人。此时,梁双牙的心是破碎的,他撑地的大掌在湿地上揉着,将一颗破碎的心全揉进地里去。他发现鲍真和荣荣盯着他,盯得他怪不好意思,脸红红的搔了搔头。鲍真将地上的梁双牙拽了起來。荣荣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对梁双牙有了心思,她对梁双牙早就有好感,但是听说梁双牙与陈秋兰要退亲了,心里就哐哐直跳了,脸颊跟着红了。梁双牙撸撸脸上的土问,你们咋到这儿來啦?
鲍真说,我们找你有事儿。
梁双牙心里很美气,嘴上却说,找我有事儿?你们姐俩找我,说明我不是个废物?
鲍真笑道,是骡子是马得拉出去遛遛。梁双牙,你死心踏地种田,我回去跟荣荣一说,荣荣想把她家山坡那点地,让给你种!
梁双牙蠕动一下嘴角,想笑出威武不屈來,但只笑出一些苦意,说荣荣,你这么信得过我,我说啥得弄出个样儿來!别的你别管,就等收粮食吧。啊,以后你娘干啥呢?
荣荣有一些笑意铺在脸上,说我爹不让我娘种地了,她有别的活了,我大伯荣汉俊给她找了个新差使,到镇敬老院……
梁双牙急切地问,去敬老院伺候那些老头老太太?我说荣荣啊,你真狠心,你娘是那种伺候人的人吗?
鲍真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管好你自己就不错了。
梁双牙不吭声了,扭皱着脸。
荣荣翻他一眼说,双牙哥,其实,你跟我鲍真姐才是天撮地合的一对儿。瞧你跟秋兰那日子,打打闹闹的,实在不成体统,趁着沒结婚就干脆散了,你和我鲍真姐……
鲍真红着脸,点点滴滴看荣荣一眼,生气地说,死丫头,说啥呢?再胡咧咧我撕烂你的嘴巴!
荣荣才不再说了。她心里却你这样想,她希望梁双牙与鲍真隔离着。
鲍真瞟着他,鼻子哼了一声,双牙呀双牙,今天咱们说正事儿,这个机会你还抓不住,往后就沒人管你的事儿啦!
梁双牙嘟囔,快说快说,我听你的。
鲍真想了想说,双牙,梁乡长和荣汉俊支书都同意你当咱村土地员。清理空心村的事你得跟我张罗……
梁双牙问,啥时动手?
鲍真说,就这几天啦,先做思想工作。
梁双牙说,容我几天,让我把地种上。
如果不是大哥梁大立來帮忙,梁双牙和爹梁罗锅是不可能在三五天内将这片土地深翻播种的。他将这块地分成三块:晚玉米、棉花和晚谷子。撒种的时候,老爹梁罗锅突然病了几天,陈秋兰沒有再來捣乱,她跟着表兄去了城里,据说是她的美容厅开业了。梁双牙不再理睬秋兰的事,他的心思都在这块地上。这一天中午,鲍真來了。鲍真想让他尽快做村土地员的事,就始终陪着他,每到中午时就送來热腾腾的饭菜。这是鲍月芝亲手做的可口饭菜,梁双牙发现鲍真将饭菜放下之后,又独自去了老街走了走。然后又将另一盒饭菜送到背土造田的鲍三爷那里。梁双牙想象鲍三爷的样子,对鲍真说,等种完地,他要到山上看望鲍三爷。他目送着鲍真的身影远去,溶入苍茫的大山里,觉得这里阔大深远,藏着无穷奥秘。
做活的乡亲们从梁双牙亮亮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他们说一些荤笑话,说得他浑身上下都來精神。笑毕,乡亲们不由为梁双牙捏着一把汗。
人们压低声音问,双牙,能收吗?韩国老板不会跟你玩鬼把戏吧?
梁双牙淡淡一笑,说把心放肚里吧,这是咱的地盘儿。他嘴上这样说,想起酒桌上喝血酒的情景,仍然感到一阵揪心。他想,有时候人在受欺侮时要忍着,有时候就该他妈硬气一回。世界就是这样,种即收,收即种,无所谓失得。也许,这就够了。这个时候,梁双牙看着老爹梁罗锅挑着一筐大粪走了过來。
他敞开衣襟,神神气气地站在地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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