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荒滩的机声响着,鲍真又有新的想法了,她要张罗着办个奶牛场。她说集资的十几万元,就可作为村办企业的底金。一提办奶牛场,荣汉俊村长不感兴趣,细一思忖,不免忧心忡忡,村里不是沒办过工厂,前两年办起的皮包厂,來料加工一些假冒伪劣产品,产品销不出去,销出去也回不來钱,瘦狗屙硬屎强撑着,挺个一年半载就关门倒闭了,拖欠了乡信用社贷款。这轧钢厂火了两年,如今也看出了败势。企业这块究竟咋搞?荣汉俊心里七上八下的沒了底儿。荣汉俊操持着开了一个村委会,鲍真也列席参加了,支委们不再主张建村办企业,肥了个人亏了集体,富了和尚穷了庙,到头來还是求雨求到火神庙认错了菩萨。鲍真在会上毫不客气地说,咱这小小蝙蝠村搞啥钢啊铁的,那硬家伙是咱乡下人碰的吗?咱得利用本地资源,上以农为本的企业。啥叫以农为本?就是利用当地资源搞农副产品加工,我看上奶牛场就是好招子。你们看咋样啊?支委们议论纷纷,还是拿不定主意。
每个人都瞄着荣汉俊村长,荣汉俊久久不说话。支委们对他有个疑惑,荣汉俊在企业那边,说话向來是一言九鼎,对了错了都一人抗着,可是到了农业这边,他却变了个人,表现出模糊的心态,而且显得耳根软,怕鲍真急眼,又怕支委们说三道四。实际上荣汉俊是宠着鲍真这孩子。他不能让鲍真受委屈,不能让她跌了跟头。如果鲍真当上村长,他也不想让她插手钢厂那边的事情,否则他的空间就太小了,他的忍耐和溺爱也是有限度的。这个时候,荣汉俊看了看鲍真,说上奶牛场不是不可以,那得到市场上搞搞调查啊!鲍真头一回听荣汉俊村长说市场这个词儿,心里高兴,笑说荣汉俊村长也懂市场啦。好,咱们到市场上看看,不一定非养牛。有个支委逗鲍真,养牛吧,赔了本儿,也好有牛×吹的。鲍真瞪那人一眼,吹牛又不上税,回家跟你老婆吹去!吹出三条腿來也沒人管!众人就笑。散会的当口,鲍真提议将打工回乡搞大棚菜的杨广田也吸收进來当支委!有人说,杨广田太奸猾,光顾整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沒有集体观念。鲍真说,你别门缝里瞧人,广田大哥以前这样,从需里回來可换了个人,不权自家搞大棚菜,还很热心地帮别人弄。你去打听打听,谁不夸广田?这从城里打工回來的人跟村里人就是两个素质!荣汉俊村长朝鲍真挤咕眼,言外之意你别太伤众喽!鲍真不理荣汉俊村长,还说,越贫越革命的老观念得改改啦。现在我发现,人穷志短,富裕不仅使人体面,也让人高贵无私的,支委们听得瞪眼,荣汉俊村长皱着眉头,食指在冒汗的鼻尖狠劲儿地揉揉。会场冷了场。鲍真急了,这到底行不行?然后就拿脚踢荣汉俊村长。荣汉俊村长说,等今年大棚菜丰收了,咱就吸收广田进支委!鲍真不做声了,眼神儿流出淡淡的忧郁。
开春的时候,鲍真和荣汉俊到城里调查奶牛市场。对于奶牛市场,鲍真也确实道不出个丁丑寅卯,她拽着荣汉俊村长转悠了几个奶牛场,又去城里看了看,牛奶销量不行,而且保管设备不过关,常常使乡下的牛奶变质,有凡家奶牛场准备卖牛呢。鲍真心劲儿便蔫了。荣汉俊村长发现鲍真也有不懂的东西。他就笑着对她说,做生意,光心里透亮咋成?这市场啊,可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哇!我搞钢厂那阵儿,论证了多少回啊?光酒就喝了一火车啊!鲍真心里像揉进一把盐,腌得发疼了。回到村里正赶上春耕了。鲍真默默地來到开荒的野洼看了看,一块块黑坨地铺展开去。再有一个月就都交活儿了。包工头说眼下油价又涨了,请鲍真是不是开开恩,再拨几万块钱过來,以免误了工期。鲍真有些为难了,愁得她在田里转悠,梁双牙问她出了啥事儿?鲍真还是沒有说,这个事情她是沒法说的,因为露出去就会被荣汉俊知道,他知道了会传到冯玉民经理嘴里,他在这两个人面前是夸了海口的。后來是梁双牙从荣荣嘴里套出了原委,就将鲍真的苦衷跟荣汉俊说了。荣汉俊一听就炸了,狠狠地一拍桌子骂道,狗娘养的,在蝙蝠乡的地面上还有敢撒野的?走,跟我去看看!梁双牙就荣汉俊上了他的汽车。汽车刚刚驶离村口,荣汉俊就让梁双牙下了车,他要对那个包工头动手了,如果梁双牙透露给鲍真,那样自己就会在鲍真面前暴露了凶相,她会对他有成见的。梁双牙下了车,荣汉俊就自己去工地找那个包工头。包工头见了荣汉俊村长也把口封得很死,说你们的鲍真都答应我了!荣汉俊骂了一句,狗东西,是你讹人,而不是我们欺负你!赶紧把活干完,不然你会后悔的!包工头说,别看你是村长,我也不怕你!我们只对鲍真小姐说话!荣汉俊愣了愣,想起來这个包工头是外地人,他还不知道蝙蝠村荣汉俊的厉害,而且他与荣汉俊见面的时候都有鲍真在场,荣汉俊给他的印象显得很老实窝囊。荣汉俊冷笑了一声说,那我走了!包工头沒有用正眼看他。荣汉俊又说了一声,我可走了!包工头还是沒看他,荣汉俊就钻进汽车走了。路途上荣汉俊就给钢厂值班的荣汉林打了个电话,让弟弟荣汉林给找两个打手來。傍晚的时候,两个刚刚出狱的家伙來找荣汉俊,荣汉俊从抽屉里掏出一叠钱递给他们,你们的任务是让他老老实实把活干完!两个家伙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荣爷,小的记住了!荣汉俊摆了摆手说,别叫我荣爷,都管我爹叫荣爷!荣汉俊目送着他们走了。几天后,荣汉俊就从鲍真嘴里得到消息,说开荒的包工头被歹徒袭击了,胳膊被打折了筋骨。荣汉俊有些惊讶地说,那就赶紧报案啊!鲍真说他不敢报案!荣汉俊想了想说,最后的工程不会影响吧?鲍真说他答应了,马上给干完!荣汉俊笑了笑,说还逼你加钱吗?鲍真咯咯地笑了,说不加钱了,你说怪不怪?别人打了他,他跟我也老实了!荣汉俊叹息了一声说,鲍真啊,你还涉世未深啊!鲍真不服气地看着他,并不知道里面的奥秘。
鲍真从野地里回到梁双牙的家里,梁罗锅和梁双牙正核计春耕育秧的事儿,看见鲍真进屋,梁罗锅说手里捏着一只酒壶,他在为晚饭烫酒,眯着眼睛说春天的谷雨,是咱庄稼人结婚的好日子。去年咱家晦气太重,沒弄成大婚礼,今儿春天说啥也得把婚礼给你们办了!鲍真看了梁罗锅笑了笑。梁双牙说,爸,都这样了,还闹腾啥?有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了!还是省点钱吧。梁罗锅恼怒地吼,你们这是吃了啥迷魂药?咱庄户人不瞅那红本本,只看这婚礼,你们这么拖着,外人会咋瞧咱梁家?我嫌丢人呢!你不怕,我还怕影响了你弟弟梁炜呢!梁双牙不服气地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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